他曾以为,只要努力了,终有一日会打动她。后现他错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只愿看她平安快乐。他回避了终有一天她可能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女人的现实,陷入了自己制造的假象,还于其中窃喜着,享受着,荒诞着。然而那一刻朝阳下的剪影如利剑般劈开了他所营造的静止……那一刻,他疯狂的嫉妒那个明目张胆的攥住她手腕的人。他们那般的旁若无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仿佛即便世界消失不见,只要他与她倾心相对便好,仿佛即便天翻地覆,只留这一刻的永恒便好。
嫉妒过后便是无力,是从未有过的沮丧,消沉。
然而他有什么资格呢?他晚了一步,于是便成了自始至终的旁观者。
他可以选择离开,却成了甘愿被凌迟的自虐者,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幅剪影,却恶意的剪掉了马上那人,只余她,然后于心底勾画她的一丝一毫……好像那日的仔细,便是为了今日的回忆。
玄铮追上来了,满面怒气,更是满心的担忧,是已预感到今日了吗?
让他回去,他却说“你还管她干什么?”
又觉语气稍重,恨声道“有玄朗在,她不会有事的。”
是啊,她不会有事的,日后,待大军凯旋,宇文玄苍建了奇功,她更不会有事的,只是,他看不到了。
玄铮一路上紧紧的跟着他,一反常态的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有一丝细微的变化,玄铮都紧张得要命,而当他得了那正面迎敌的竹签时,玄铮几乎变成了一只保护小麻雀的老麻雀,生怕他出丁点意外,却是束手束脚,险些坏事。就像这次爆破,玄铮偏要赶在他前面,却中了敌人埋伏。千钧一之际,他推开了他……
其实这样挺好,他一直不知道是否该走到此步,然而上天终于替他做了决定。
如此,便可以什么都放下了吧。
这纷繁的雪啊,真像那。日里的琼花,既然她不肯陪自己赏花,就让她代自己去看那满树玉雪吧,不知那时,她可会想起他,想起他已是勇敢表白,却是被她刻意忽略的心意。
想到自己好歹在她心里留下一点影子,而且永远是那么清隽的影子,终于满足的叹了口气。
依然有热流涌动,却再无血流出,只于气息间滚着残血翻作血沫,痛亦一点点的荡去,散尽……
是时候了。
他闭上眼,飞在她一个个划过心中的瞬间中寻找一个作为永久的画面,却现哪个都不合适。
他有些慌乱,忽然觉得他应该采撷更多,这样到了那个世界才不会太寂寞,又想他已是寂寞多年,又有何不可忍受?然而……
然而什么都迟了,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思绪耗费了他最后的气力。
一脉。化作一缕叹息游出唇畔,破碎在飞雪飘零中。
就这样吧……
迷离之际,他听到雪声窸窣。
是他的灵魂在踏雪远去吗?
然而……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
意识消失的瞬间,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将他从雪里扯出,紧接着一股暖流自后心灌入。
似是怕他身子虚弱抵挡不住,那股暖流极是缓慢的游走着,却是执着的融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忽然恢复的痛楚及血脉的涌动直窜心口,再加上他抱着必死信念的刻意抵触,激得一阵呛咳,血沫四溅,然而及时被制住重要穴道。
“你想死吗?”耳边有人低声怒喝。
他心神一凛“是你?”
那人不再说话,一把捞过虚软无力的他扛在背上。
“放我下来!”、
他的虚弱怎能敌过他的有力?只一会便气若游丝的伏在那人背上“为什么救我?”
“本王最恨有人使阴谋诡计!”、
他轻笑“你不也一样?”
他不屑“有人妄图以死来让别人记住他,本王不会让他得逞的!”、
笑得无声……宇文玄苍,你果然厉害,我这最后一点思量都被你破坏了,难道你非要我输得一无所有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相。相爱一世心伤吗?
不,宇文玄苍,或许你算无遗漏,可是今天你救了我,就是犯了最大的错误!
“若是我活着,无论是那个位子还是她,我都要同你争!”、
宇文玄苍脚步一滞,转而笑了“不妨试试!”、
他想笑,可是胸口疼得要命,那疏通了经络的真气唤起了所有伤处的记忆,现在正在合力进攻他,他只得咬牙隐忍,暂时不同宇文玄苍斗气。
洛城的雪下得很大,确切的说从他刚刚决定分散军队秘密渗入洛城一点点的蚕食并取代城中重要府衙及军岗重哨那日就开始飘雪了。
雪及膝下,宇文玄苍背着他,走得有些艰难,关键是要悠着心力给他输以真气,不宜行动太快。
心里忽的有些暖暖的,却是本能的拒绝那种温暖。
十年前,烈王府的清萧园,他被一个小姑娘死死困着沉入池底,曾经也有一双手就那么拼力一拽,带着他冲破窒息的空间……
十年……改变了太多,他得了什么?失了什么?而这个人,又得失几许?他们只知道,为了获得更多,只能舍弃一些不必要的,而那些被舍弃的,在日后的岁月里,或许会被捡拾,或许就被永远的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