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弘皙袖着手候在神武门边,脖子伸得比鹅还要长,不断朝前打量。
齐佑的马车一到,他立刻窜上前,刷一下拉开车门,脸笑成了一朵花,大声喊道:“七叔!”
齐佑被他吓了一跳,无语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也不嫌冷!”
弘皙咧嘴笑得一排白牙全露了出来,说道:“七叔,我不冷。七叔,小心地滑。您腿脚不便,我来扶您!”
齐佑倒吸了口凉气,有点后悔带着这个棒槌了。他不客气一巴掌拍了过去,沉声道:“闪开些!”
弘皙嘶了声,缩回手眼巴巴望着齐佑,满脸忐忑不安。
齐佑利索下了车,斜睨过去,看到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样,耐着性子,掰开了揉碎了教他:“你今日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不该这般急不可奈地前来等我,在乾清宫候着就成。官员上朝大多都从神武门进来,他们见着你,该作何
想?”
弘皙只是太急,并不是蠢。前后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脸色一下煞白。
昨日下午康熙把弘皙叫去,让他跟着齐佑做事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当场哭出来。
以前他跟在胤礽身边,也做过些事情。胤礽自己的差使都不多,他能做的,都是些跑腿的琐碎细活。
齐佑所做的事情,世人都看在眼里。在弘皙看来,他才叫真正当差。
自从胤礽被废之后,弘皙就没了着落。直到昨日,他才感到,总算真正落了地。
很疼,但是踏实。
他到神武门来等着齐佑,一来显得他猴急忙慌,好似要替胤礽平反。二来,显得康熙待他不好,没给他指派差使,让他无所事事。
弘皙慌张地道:“七叔,他们肯定要参揍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齐佑气定神闲说道:“事已至此,别管,由着他们去吧。以后做事之前,不管急不急,先三思而后行。”
弘皙长长舒了口气,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不断说道:“行,我都听七叔的。汗玛法也叮嘱过我,七叔吩咐如何做,我就如何做。不懂之处,就多问,别自作主张。七叔,您先前说第一,那第二呢,我还有哪里做错了?”
齐佑见他还记得第二,不算太笨,心中稍慰,说道:“我的腿虽不便,但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尚能骑马走路,哪就用得着你搀扶了?我没关系,不会与你计较。但你要记住了,除了对
方真正无法起身,行走不变时,其他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冲上去帮忙,只在一旁用心看着。等对方真需要帮助,你搭把手就好。人不服老,也不愿意真正对外示弱。他们自己说说可以,你却不能说,更不能做。”
弘皙听得恍然大悟,道:“看来,处处都是做人之道。七叔,你真是厉害。”
齐佑笑了起来,随意问道:“昨日你汗玛法叫你去说话了?”
弘皙说是,接着就要将康熙见到他的话,全盘托出。
齐佑赶紧抬手拦住了,板起脸沉声说道:“打住!在御前的话,无论是什么,你都不能往外说!”
弘皙一拍脑袋,懊恼不已,嗫嚅着说道:“我相信七叔,以为这些话也不算是机密,就没想着要守口如瓶。”
齐佑认真地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学会闭嘴。不能说的,对着谁都不要说。”
弘皙耷拉着脑袋,一一应了。他沮丧不已,不过前来迎接齐佑这么件小事,他都犯了好几个不可饶恕的大错!
亏得是齐佑,愿意点拨教他。若是换了其他人,估计他早就倒了大霉。
怪不得康熙不放他出宫,弘皙这时候,方察觉到了康熙的良苦用心。
弘皙自此乖乖跟在齐佑身后,待早朝之后,一起前去御书房。
八贝勒与九阿哥,加上十阿哥十四阿哥走在一起。他们看到亦步亦趋的弘皙,几人嘀嘀咕咕一阵,十四阿哥叫了声:“弘皙!”
弘皙停
下脚步,回过头,恭谨地叫了声十四叔。
十四阿哥不怀好意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七哥的跟班?”
叔侄俩只相差六岁,十四阿哥极得康熙的宠爱,性情张扬,弘皙平时与他就不大对付。
虽见到他明显一幅看笑话的模样,弘皙念着齐佑的教诲,还是强忍住了,说道:“十四叔,汗玛法吩咐我跟着七叔做事。”
十四阿哥怪叫一声,上前搂住弘皙的脖子,夸张地道:“哎哟,原来你跟着七哥在做事啊。来来来,你教教我呗,跟我好生说道说道,你什么时候搭上了七哥。以后七哥再代汗阿玛去祭天,我也能挤到前面去,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齐佑一直不动声色看着,让弘皙自己去处理。见到十四实在是不像话,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十四阿哥,说道:“十四,你作为叔叔,欺负侄儿算什么本事。你要露脸还不容易,反正你脸皮厚,直接去汗阿玛面前哭闹,让他派你去祭天,不就成了!”
十四阿哥哪受过这种委屈,脸瞬间黑沉如锅底,撸起衣袖朝齐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