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更不能鼓励他,弘皙与胤礽一样,都是被关在金笼子里的海东青。看似威猛,实则早已不能飞。
过了两日送灶,康熙在坤宁宫设了供案祭灶神。齐佑进了宫,跟着前去祭祀。
一串繁琐的礼仪之后,康熙用麦芽糖糊住灶王爷的嘴,再次磕头,祭灶总算告一段落。
坤宁宫里的青石地面,寒意直往膝盖里钻。加上人多,各种的气味发散出来,香火缭绕,说不出的憋闷难闻。
康熙起身时,手撑着膝盖,身子晃了晃。随侍在旁的梁九功,眼疾手快上前,不动声色搀扶住了他。
胤禔胤礽不在,诚郡王如今排在最前。依次下来则是齐佑,四贝勒以及五贝勒,按照品级长幼排了下去。
齐佑看到斜前方的诚郡王,眼睛陡然睁大,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垂下头掩饰。
诚郡王很是机敏,很快朝齐佑这边看来,眼含探究。
齐佑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作为直接告发胤禔压胜之人,齐佑给他府里送东西进去,诚郡王很是不安,还让人写折子参揍过齐佑。
诚郡王神色不自在起来,勉强回了个虚虚的笑,僵硬转过了头。
康熙站起身,搭着梁九功的手臂,看了屋内众人一眼,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齐声应是,等康熙走出去后,方纷纷离开。
诚郡王大步走最前面,停下来侧过身,对齐
佑笑着说道:“老七,你去了南边,这么多年都不见,如今回来了,也不上哥哥府里来坐坐吃杯茶。咱们可是血亲兄弟,哪怕几十年不见,也照样亲密无间。老七,你莫要弄得彼此生份了。”
齐佑笑着回道:“我先去看了大哥二哥,这些时日都在忙,加上孩子们不太习惯京城的气候,就没出门,还请三哥见谅。”
诚郡王听到齐佑提及胤禔胤礽,脸色变了变,呵呵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老七真是,记得被汗阿玛圈禁起来的老大老二,却不记得我们这些好生生的兄弟们。”
齐佑面不改色,始终温和道:“三哥别生气,若是您被圈禁,我也会来看您,给您送东西的。”
“你!”诚郡王没想到齐佑这般不给他面子,登时气得眼前一黑,手猛地朝下一挥,怒道:“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齐佑,脾气极好,温润如玉,从不与人为难。诚郡王还是三阿哥时,对他那些有意或者无意的嘲讽,齐佑亦从未放在心上。
时至今日,齐佑依然不会与诚郡王计较,只有来有往罢了。他不喜在背后说人,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三哥,你难道听不懂吗,我就是话中的意思啊。如若三哥被圈禁,我也会来看您。哪怕会被人参揍,我也不会在意,因为我心怀坦荡,任何牛鬼蛇神都不惧。”
诚郡王小时候,荣妃受宠,他跟着被人高看一眼
。在兄弟们中排行第三,对于老大,他不太屑,两人向来不和。
胤礽是太子,还比诚郡王见长,他只能屈居其后,自认为实际是兄弟中排行第二之人。
齐佑哪怕念书再好,办了许多差使,在诚郡王看来,他也不过是个瘸子,俗话所称的残缺人。
面对着毫不退让的齐佑,诚郡王脸一阵红一阵白。怒归怒,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敢拿齐佑如何。
齐佑淡然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眉眼温润。从私德到公德,他都无懈可击。
八贝勒这时笑着上前,劝说诚郡王道:“七哥向来心直口快,他也不是故意要与您顶撞,就是心里怎么想怎么说。在汗阿玛面前都有一说一,三哥您就别生气了。”
诚郡王一听,心中的怒火更甚。八贝勒的言中之意,是在说齐佑巴不得他圈禁呢。
九阿哥眼珠子一转,跟着说道:“七哥,您这般友爱兄弟,怎地没见您对十三表示关心,难道十三就不是您的兄弟了?”
齐佑神色平静,目光凉凉,在火烧浇油的八贝勒与九阿哥身上扫过,微笑着说道:“我给十三送了些东西进去,你们的消息向来灵通,难道没人跟你们提吗?还有,我与十三不熟。”
九阿哥神色阴沉,冷哼了声,“原来与十三不熟啊,我还以为七哥只挑有用的去关心呢。”
齐佑笑了笑,说道:“咦,有用!九弟这句话,说得就有意思了,原来兄弟是拿来用
的。九弟,你提醒了我,我深深觉着,你挺没用的。”
九阿哥脸一下拉了下来,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齐佑不紧不慢说道:“我若是要欺你,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九弟,你靠着投胎,享受了常人不能享受的好处,且知足吧,切莫做得太过。”
几个兄弟之中,齐佑最不喜欢八贝勒与九阿哥。关于八贝勒的才情本事,齐佑只听到他一堆差使办得好的评价。至于什么实事,齐佑没看到。
八贝勒左右逢源,圆滑机敏,这些都不是坏事。
常话说,在一个人落难时,方能看清身边之人的品性。八贝勒自幼得惠妃抚育,无论他可否有被照看,在表面上,都该对惠妃尽孝,他却连面子情都懒得做。
胤禔被圈禁之后,惠妃在宫里过得很不好。戴佳氏曾告诉齐佑,惠妃的份例看似与以前一样,其实处处被克扣。比如冬日的炭,只有上面盖着的一些是红罗炭,底下大半部分都是黑乎乎,烟熏火燎的黑炭。
惠妃上了年纪,绿头牌早就撤下了。以前康熙还会去她的宫里坐一坐,在胤禔被圈禁之后,再也没踏进半步。
人情世态炎凉,在宫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八贝勒哪能不清楚,但他只当作没看见。
九阿哥看似聪明,早早站了队,实则被八贝勒当做枪使罢了。他拼命捞银子,从江南到北地,河道,海关关税,处处都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