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与四贝勒两人一起前去请见康熙,向他禀报了招投标的打算。河道向来重要,这么多年来,想尽了办法都未见成效,认真听过之后,康熙很快就同意了。
标书要有统一各式与要求,须得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调整。从无到有,虽说简单,细节繁琐,很是耗费功夫。
齐佑不习惯如今书籍以及各种记载的模糊形容,比如看很多工具类,如《齐民要术》之类的书,上面的很多种地方法,都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趁着这次机会,齐佑打算立新规矩。以后各种文书公函,凡事涉及到数据的,必须精确,标准参照后世的说明书。
外面天气炎热,齐佑便没有出门,关在湖心凉亭里潜心做事。
四贝勒完全被吸引,只要一有空就跑来,与齐佑商议核对条款,更多的时候还是请教。
齐佑不喜欢用模棱两可的用词,多用务必等强调语气的词语。
四贝勒一时没能适应,还是习惯留三分的说话方式,文书公函亦如此。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七弟,如此可否会太过生硬?”
齐佑能理解,四贝勒在面对下属时,居上位者说话会留有余地。或是立威,掌控,震慑,以示深不可测。
在面对上位者如康熙太子等人时,说话要七分委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傻。
招投标的消息一放出去,解决了李光地的烦
恼,没人再理会那些考核落榜之人,眼光全放在了工部的河道工程上。
聪明的人很多,他们敏锐嗅到,此事不同寻常。
除了修河道,其他如修城,修衙门等等,涉及到官府出钱的差事,以后可否会一并跟着改?
不懂河道以及各种修建等学问的人,如何能做监督。齐佑紧接着向康熙建议,各项工程的监察御史,必须经过考试。
康熙这次没那么爽快答应了,他几乎毫不犹豫拒绝了,皱眉道:“御史首先得忠心,清廉,正直。只懂得做好学问,当不好这个差使。”
这就是齐佑与康熙的矛盾点所在。
康熙强调以德服人,当然,皇帝都强调道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伦理纲常,这是帝王统治的基础。
但这个德,压根儿就很玄乎。道德是拿来律己,而不是要求他人。皇家口口声声标榜道德,齐佑作为皇家一员,他深以为耻。
连道德的底线律法都做不到,将自己拔得更高一层,等于是在沼泽地里不打地基,直接建造高楼大厦。
海市蜃楼般,风一吹就倒塌了。
御史是闻风而奏,从不做核实。尽管“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被参奏之人,必须反驳回应。
现代司法是谁主张谁理论,眼下是谁要证明清白,则需要自己去找证据自证。
尤其是各种道德问题,比如扒灰,男女关系上等等,要拿出证据来难如青天。
万幸证明了,最后发现,没人
会管这些。人性从古到今没什么变化,大家还是乐于听到各种离奇,香艳的八卦。
齐佑想要的是,具有专业性,以及接受律法监督的御史,而不是仅仅只有德。
对于自己的想法,齐佑当然坚持,有理有据说服康熙:“汗阿玛,何为正直呢?只敢直言进谏可算?”
直言进谏的御史最讨厌,只要有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成儿个喋喋不休。康熙最讨厌的就是御史大夫,有时恨不得缝上他们的嘴。
经过几次整顿都察院之后,康熙耳根清静了。那些讨厌的御史不敢再将矛头对准他,只敢参奏底下的官员。
对于齐佑的问题,康熙老脸微不可查红了红。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双重准则。但他是皇帝,谁能与皇帝叫板。
对此,康熙很快变得心安理得,神色恢复了寻常,说道:“敢于直言进谏的,当然算得上正直。”
齐佑紧跟着问道:“那诬陷算不算?”
康熙眉头一拧,斜着齐佑不悦道:“无风不起浪,哪就能诬陷了。御史的差使如此,总不能放过任何的一点蛛丝马迹。”
齐佑毫不退缩,继续问道:“那证据呢,不需要讲证据,只凭着一支笔,一张嘴?再者,因为监督御史不懂行,造成了工期的延误,这个损失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