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阿山还参揍了曹寅,直指他与盐商勾结,是造成两淮盐务混乱的罪魁祸首。
康熙头更疼了,两淮乃至江南,与朝廷一样皆不安稳。
屋外艳阳高照,花团锦簇。暮春时节的畅春园,浓绿的树,争奇斗艳的花,小桥流水,美若仙境。
康熙却无心欣赏,坐在书房里,再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儿子们与朝臣拥簇左右,高呼万岁。康熙却无人可说话,一重又一重的压力,犹如浪潮般,扑面而来。
齐佑在做什么?
如若他在京城,面对着眼下各种棘手的事
情,他会如何处理?
以前齐佑一贯的表现,他会一件件,有条不紊处置得妥妥当当。从顺义到北地,已经足够证明,康熙对此深信不疑。
康熙坐了一会,提笔将大小事,事无巨细写了下来,急递给了齐佑。
末了特别交待,江南不能乱。
齐佑看完康熙的信,站起身在不大的客屋里,来回走动。他习惯如此,除了活动身体之外,顺便整理思维,平息情绪。
从字里行间,齐佑仿佛看到了愈发苍老的康熙,以及他的烦躁与忧虑,力不从心。
力不从心不大准确,今年选秀,康熙选了好几个年轻水灵的姑娘留在后宫。
康熙知晓齐佑要动江南官场,语重心长讲了一堆道理,叮嘱他以稳定为主。
尤其是曹家李家,阿山劳苦功高。另外还加上了苏州的王家。
王家是宫里庶妃王氏的娘家,与苏州织造李煦关系紧密。王氏连生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如今颇为得宠。
齐佑自嘲地笑了起来,想到《西游记》里,齐天大圣孙悟空只能收拾没背景的妖怪。其他作恶多端的,最后都被各方势力保下了。
康熙就是背后最大的势力。
内务府作为康熙的私库,银子同样来自于民,究其根本还是剥削。
后宫嫔妃的娘家,基本上都来自内务府。
九阿哥能到处伸手,与他的外家不无关系。
宜妃与郭贵人的父亲三官保,在盛京内务府掌关防佐领,深得圣宠,能与一品
大员同起同坐。
三官保的九兄弟,全部在内务府当差。光是这一家子,就能占据内务府半片江山。
这些皇亲国戚们,不从内务府捞银子,简直对不起自己。
内务府的钱从而何来,当然不会从天而降。
康熙奴才们到各处为官,上贡的贡品,官员们亦不会自掏腰包。
皇商与内务府做买卖,皇商要给买路钱,还要能赚钱。就只有垄断,以及欺行霸市。
内务府底下的各处织造做买卖赚钱,齐佑好像还没有看到他们有过盈利,连本钱都没还过。
康熙最大,真正一本万利的生意,除了卖藩国的贡品,就是抄家得来的进项了。
齐佑缓缓走回椅子坐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从一边,斜伸出来一枝怒放着,如碗口大朵的雪白琼花,将窗棂分成了两半。
浓郁的花香透过窗棂纸,呼吸间隐隐可闻。齐佑微闭上眼,深深呼吸,将心底的那股郁气努力压了下去。
情绪无用,尤其是对着康熙。
齐佑叫来得高,吩咐道:“去将盐商们叫来。”
得高领命而去,没多时,陈金闻他们就赶到了客栈大堂。
齐佑没有废话,直接宣布了盐税以及盐票的事情,“朝廷降低盐税,定制盐价。你们是否有意重新领盐票,只给你们一天的时日考虑。明日这个时辰,我没有得到反应,就当你们自发放弃,我再另寻他人。”
陈金闻等人,突然听到盐务的大变动,一时都楞在
了那里。
以他们常年做生意的敏锐,不用细算,清楚知晓,以后想要靠着盐发大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按照齐佑如今售盐的价钱来算,以后他们卖盐,就跟杂货铺子卖货物一样,赚不了几个大钱。踏实做,做得久了,不失是一项稳定的进项。
前后一比较,落差实在是太大。陈金闻看了同行们一眼,他们的神情中,窃喜与失落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