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闻眼珠一转,含糊着答应了,说道:“曹大人,王爷令我们赶紧筹银子还钱。这件事,您看。。。。。”
曹寅见到几人张口闭口都是钱,厌烦更甚,冷冷道:“让你们筹措就筹措,这时候还想要捂着银子,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王进昌本就一肚皮怨气,这时禁不住愤愤道:“如今王爷扣着我们的仓库,想要卖了盐筹钱都不能。再者,若是我们拿了银子出来,最后还是没了命,岂不是更加惨?曹大人,您可要给我们打个包票,银子拿出来之后,保管我们能没事。”
陈金闻紧跟着说道:“起初我们商议好,准备拿些银子出来偿还。后来回去一想,这事儿不对,我们还是不放心。白花花的银子拿出去,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曹寅听得一肚皮怒气,沉声道:“王爷既然领了差使来到扬州,没有要到银子回去,他如何向皇上交差?你们要我保证,我去问谁保证去?哦,对了,王爷先前说,明儿个一早让我去王家的仓库。他究竟要我去仓库做什么,我着实弄不清楚。话已至此,你们且自求多福吧!”
王进昌听到齐佑要去他家的仓库,脸色一下变了,望着曹寅大步离开的身影,呆站着双腿发软。
陈金闻同样也怔了怔,他看了眼王进
昌,眼神微闪,干笑着道:“老王,你别想太多。今天王爷卖了那么多盐出去,我家仓库里的盐卖光了,说不定明天轮到你家。卖光就卖光吧,就当是花钱免灾。”
王进昌也没了主意,听陈金闻这么一说,倒勉强止住了心里的不安,说道:“曹大人既然这么说,咱们多少得筹措点银子出来。唉,辛辛苦苦赚点银子,最后却白辛苦一场。”
陈金闻附和着说是,几人一并走出去,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这一夜,几家的书房,灯火通明,直到天光微亮。
今日的扬州城,比往常还要醒得早一些。没买到盐的百姓,与买到盐觉着不够的,一大早赶着去城隍庙排队。
盐摊如常摆了出来,安了百姓的心。他们的忐忑退去,脸上浮起了轻松,低声交谈起这次朝廷派来的官。
“听说是了不得的大官,李光地李大人,你可听说过,那是一等一的天子近臣。”
“李大人也在,他却算不得最大的官。听说背后做主的,可是淳郡王!”
“淳郡王?可是在北地开荒的那个淳郡王?”
“就是他,我家的二姑娘在高家厨房里做事,高家当年出银子,给朝廷造船,拿了出海的许可。高家的海船出海,拉回来了各种西洋货物。只来回一次,高家就加紧修了银库。人家不沾盐的买卖,照样能发大财。”
“那淳郡王,没在里面跟着发财?”
“哎哟你可别乱说,淳郡
王真是一个大钱都没拿过。他离开北地时,都是悄悄动了身,没敢告诉北地的百姓。不然的话,那些百姓得哭着把他送到京城。我家二姑娘说,高家在府中下了死令,谁敢在外面胡罄,非议他高家的恩人,休怪他们不客气。”
“买卖人的话不能信,倒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方能谁好谁坏。淳郡王能得百姓如此爱戴,肯定错不了。”
“那当然错不了!且不说远了,你吃着三文钱一斤的盐,尚不知道感恩,那就是丧了良心!”
这边如常卖盐,其乐融融。
那边,在王其昌的仓库前,不仅仅是曹寅,王其昌与跟着去看究竟的陈金闻等人,看到面前摆出来的阵仗,全部呆若木鸡。
一排排的秤摆在地上,旁边持枪的护卫面无表情守在一旁。
齐佑坐在藤椅里,姿态闲适。他从面前的案桌上,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说道:“这些是朝廷历年来,王家所领的盐票,以及所缴钠赋税的账本。王家共从盐场拉了多少盐,售出了多少盐,该交多少税,账上记得清楚明白。王进昌,你可要检查一下,上面的账可有误?”
王进昌盯着账本,面色涨红。这些帐都是做给朝廷的公账,经得起所有人查,当然无误。
有误的话,就是他王进昌做假账,糊弄朝廷,是大罪。
齐佑放下账本,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不疾不徐道:“你领了多少盐票,从盐场拉了多少
盐,卖出多少,仓库里应当剩下多少,算起来简单得很。李大人,你帮忙开仓,称一下仓库里的盐,看数量可否与账本对得上。曹子清,你带来的人呢,劳烦你叫他们上去搭把手。”
王进昌瞬间面若死灰。
曹寅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他总算反应过来,齐佑压根没打算查他们的私账!
王进昌仓库里的盐,如果少于账本上应有的数量,那他没有上报,需要交税的部分,去了何处?
如果仓库里的盐,多于应有的数量,那多出的盐,又从何而来?
是私自晒盐,还是与盐场勾结,私下运出来的盐?
无论是私自晒盐,或是与盐场勾结,售卖私盐,都是抄家砍头的大罪。
前面齐佑低价卖盐,不过是他的第一步,不痛不痒的安民而已。
眼下齐佑的举动,方算动真格。
不但拿盐商开刀,顺便将盐场的官员,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