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亲眼见到他眼都不眨接连开枪,凌厉强势,毫不留情处置了好几家人,父子俩到如今都有些没回过神。
吃了两碗热腾腾的面,萨布素身子暖暖的,浑身放松下来,望着窗外开始飘飞的雪花,迟疑了下,说道:“先前我见到那几家已经离开了,这么冷的天气,还有人受了伤。周围几十里都没有人烟,不知道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齐佑垂下眼眸,慢慢吃着茶,哦了声,没有接话。
他们走不远。
齐佑先前只伤了布日固德几人,没有要他们的命。
但是他知道,几人活不了。
被赶走之后,他们开始除了一腔愤怒,憎恨他与其他不愿意走的同伴之外,还有斗志昂然。想着要活下来,活得好好的,不让人看扁,以后回来复仇。
等到过两天,又冷又饿,没有栖身之所时,他们就会认清现实了。
对于造成眼前局面,受伤成了拖累的罪魁祸首,他们会开始怨怼,责备。
接下来,他们会以以无数的借口安慰劝说自己,比如为
了其他家人等,出手解决掉惹事之人,回转过来请求齐佑原谅。
齐佑从来不同意株连九族的做法,更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他们从此老老实实,安生种地,他也不会真让他们都去死。
升斗恩米斗仇,齐佑尽力替这些人着想。久而久之之后,他们会觉着,他所做之事都是理所当然,一点不满就会翻脸。
经过此次下狠手惩戒之后,这群人心中有了畏惧,此地算得上真正安稳下来了。
萨布素觑着齐佑的神色,劝道:“七阿哥也不要生气,他们蠢得很,几口酒一上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齐佑认真地说道:“他们不是蠢,就是坏。将军,我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觉着我大题小做了。”
萨布素被看穿,神色尴尬起来,含糊着道:“汉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结亲之后,一床被子同床盖,再大的怨气也没了。家里媳妇有出息,能出去赚银子,给家里长脸面,他们也不会拦着,以后还是会让她们出来做事,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桩?”
常德在旁边听着,虽没说话,却不时点头,显然同意萨布素的说法。
齐佑神色淡淡,提壶倒茶没有做声。
其实齐佑并不怪他们,这就是眼下的世情。哪怕是后世,对待这种纠纷,难听的话不少。夫妻之间发生矛盾,都是劝和不劝分。
萨布素犹豫了一下,说道:“因着总是打仗,好些人都
没能成亲。像是巴彦,前后死了两个妻子,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如今依旧是鳏夫还未再娶。他今年已经快四十岁,这下他没了,家中香火真彻底断了。。。。。唉,像是巴彦这样的人不少,着实是令人头疼。”
听萨布素话里的意思,巴彦应该被解决掉了。齐佑抬眼看过去,不咸不淡问道:“巴彦的两任妻子,究竟是如何没了的?”
萨布素顿了下,神色不自在起来,说道:“我也没多问,不知道是如何没了的。”
齐佑说道:“其实将军都明白,何苦装作不知呢?你看他们,一边娶不到妻子,一边不拿女人当人。”
萨布素干笑了几声,附和着道:“也是,他们是活该。可是七阿哥,长期以往,我只担心人心会乱,影响到边关安危。”
常德神色若有所思,看了萨布素一眼,坐在旁边紧紧皱起了眉头。
齐佑缓缓说道:“种地时,先要选取种子。坏掉的种子种到地里,生长不出好的庄稼。人的绵延与传宗接代,也跟种地选种一样。像是巴彦这等的坏种,香火断掉,就断掉吧。”
萨布素一脸怔愕,呐呐道:“七阿哥,香火重要。。。。。”
齐佑脸上浮起了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说道:“我建议将军以后思考一件事情时,少提大局,着眼实际。先看到眼前的苦难,解决掉之后,再放眼天下,这样比较切合实际。”
萨布素面子有点挂
不住了,辩驳道:“我是这里的将军,不放眼大局,如何能统帅他们?”
齐佑道:“将军为何守卫边疆?是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弱小百姓,让他们能不受外敌侵扰,安居乐业。可将军实际上是牺牲弱小,才守卫了边疆。这样的守卫,值不值得,又有何意义?”
萨布素呆在那里,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常德却眼睛一亮,很是不给他爹面子叫了声好,“七阿哥说得是,阿玛经常说,要顾大局大局,我一直没弄明白大局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如今我懂了,就是牺牲小的,保全大的嘛!”
“滚一边去!”萨布素气得骂了常德一句,稳了稳神,认真问道:“七阿哥可有解决的办法?”
齐佑沉思了下,说道:“我看过这边的人口数量,女人与男人大致持平。至于为何还有人娶不到妻子,除了有人纳好几房小妾外,其他原因,将军不如自己回去好生想一下。你若有姐妹女儿,愿不愿意嫁给那些光棍,推己及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萨布素与常德都好几房小妾,父子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同时有点红。
他们肯定不愿意少纳妾,至于家中姐妹女儿,谁要嫁给那些无赖泼皮?
齐佑没再理会两人,望向莹白的窗外,雪又下大了。
瑞雪兆丰年,不知明年地里有没有收成。他没有银子,学堂还没有办起来。
苦什么都不能苦教育,究竟从哪里再能赚到
银子呢?
齐佑低头看向茶碗,顿了下,眼睛止不住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