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见到齐佑专心致志的模样,告退走出营帐之后,站在外面吹着凉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感触良多。
哪怕是如此细小的事情,齐佑都要将其做好,绝不会敷衍。
太子与其比起来,要学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接下来的谈判,自然是百般艰难。大清这边,齐佑坚持着底线,寸步不让。
别说库页岛以及贝加尔湖地区,罗刹国退出尼布楚,达斡尔地区,齐佑认为,他没有要回西伯利亚,已经足够客气了。
索额图在齐佑的授意下,软硬兼施。戈洛文嚣张的时候,大清就在河边举行演习,偶尔轰上几炮。
除了炮,还有比武射击。千箭齐发时,裹挟着风而过的尖锐呼啸声,比起大炮的轰鸣,也不遑多让,足够令戈洛文心烦意乱。
软则跟在硬后面,戈洛文一行前来,大清照样好茶好点心招待,笑脸客气相迎。
大清拖得起,戈洛文那边却拖不起了。
一则他
们的粮食不多,哥萨特兵来得越久,戈洛文要付的钱越多。
加上天气越来越冷,西伯利亚的寒冬已经到来。戈洛文担心莫斯科那边的状况,如果大雪积得太深,他回去就愈发麻烦,说不定会误了大事。
最终,戈洛文同意了大清的要求。
双方用三种文字签订了条约,齐佑不会给对方反口,在地界上找茬不承认的机会。他亲自审核,条约上的每条河流,山川,都做了详细的标注。
条约签订之后,好似以前的剑拔弩张没发生过,双方坐下来开始把酒言欢,互相馈赠礼物。
罗刹国寒冷,人人好烈酒。戈洛文也一样,冷起来的时候,几乎酒不离手。
这次大清除了准备烤全羊等美食,还准备了黄酒。
黄酒倒在银壶里,加梅子与糖煮热,喝起来不但温暖,还甜滋滋的。戈洛文尤其喜欢,眼都不眨一碗就下了肚。
戈洛文吃了还不算,直接开口向索额图讨要:“这酒虽说淡了些,吃起来却美味得很。索大人,你可还有,我想带些回去献给我们的王。”
索额图大方应下了,除酒之外,还送了几匹江南织造进贡的缂丝给戈洛文。
罗刹国寒冷,平时穿皮草的时候多。戈洛文看到精美异常的缂丝布料,霎时看得挪不开眼,喜得满脸的胡子都快飞了出去。
索额图绷了这么久,等到签字之后,一颗心落回了肚里,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陪着戈洛文一起
吃了许多酒,两个人都有些上头。
戈洛文大着舌头,搂着索额图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索额图听不懂,也鸡同鸭讲回了一堆。
齐佑在旁边却听得很清楚。
戈洛文在问索额图:“你们这次与以前相比,完全不同了,难道大清也换了皇帝吗?”
译官在旁边及时翻译了,索额图听后,酒醒了些,赶紧说道:“总督阁下,我们的皇上还好好的呢,你可别胡说。”
戈洛文听到译官的翻译,皱眉不解,喃喃说道:“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你们以前很懦弱,胆小怕事,这次却凶得很。对了,索大人,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瘸腿的小孩,究竟是谁?我听说你们大清的皇子,有个是腿瘸的,可是他也来了?”
索额图听到戈洛文诋毁大清,又提起了齐佑,着实有些不舒服。不过念着眼前的场合,含糊回了几句:“没呢,那是别人在骗你。”
黄酒上头,戈洛文吃得太多,脑子已经不大清楚了。索额图回答得虽敷衍,他压根都不记得自己的问题了,就这么混了过去。
齐佑听了一会,就走到了帐篷外。外面太阳高悬,照在身上早没有了热意。
草木已全部枯黄,涅尔查河的水,荡漾着点点金光,缓缓流淌。
齐佑在岸边蹲下,掬起一捧水,任由其从指缝中溜走。
眺望河对岸的尼布楚,齐佑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这条河,这片沃土,无论以后会如何,至少现
在是大清的疆土。
如今荒凉没有关系,等到十年,几十年,就该热闹起来。
粮满仓,人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