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对于太子的提问,耐心解释,想了下,说道:“太子哥哥,您来帮我一起吧。我要满汉两种文,我现在写的汉文,您来写一份满文的好不好?”
太子高兴不已,一口应承了下来,提起笔,他顿住了,问道:“为何要
写满汉两种文?朝臣们应当都看得懂汉文啊。”
齐佑抿嘴笑,说道:“庄头们不一定看得懂,其实满文都够呛。太子哥哥,数字不要变,您不照着汉文,还要写得更浅显些。”
太子听得跟着一起偷笑,那些权贵庄主们,的确不学无术。学习汉文吃力,满文说得流利,读写就上不得台面了。
康熙心有戚戚焉,有些满人大臣用满文写上来的折子,错字连篇,简直不忍猝视。
“世卿世禄,只怕是过不了几年,他们就得去靠做苦力赚口饭吃了。”齐佑曾说过的话,在康熙耳边清晰回荡。
一群不事生产的混账,混账!
康熙气得在心中暗骂了几句,认真听着两个儿子,在那里一问一答。
太子问:“七弟,你为何想做这些呢?”
齐佑答道:“以前我去顺义时,在路上骑了一会马,马儿累了,我们就停下来歇一阵。那时候我就在想,得了一匹好马,要好草料好豆子伺候着,马儿才跑得快。哪怕再好的马,总不能没日没夜的跑,骑上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喂食喂水,让马儿歇息,不然马就累死了。哪怕本就是良马,自小伺候不好的话,照样跑不起来。任你拿马鞭抽死都没用。包衣奴才与庄主,像不像马与养马的人?”
太子想了想,笑道:“还真是这般,用得太狠,累死了老黄牛,得不偿失。”
齐佑道:“可惜有些人不会那么想啊,只会看
到眼前这点地,老黄牛累死了也要耕完,至于明日,到时候再说吧。或者他会以为,这块地能长出金子来,供他世世代代享用不尽。”
太子听得直发笑,低声骂了句蠢货,又问道:“若是他们不同意呢?”
齐佑答道:“可以不同意,但不能只跳脚反对,除非能拿出更好的办法来,对现在的状况,提出有可行性的改善措施。说风凉话谁不会啊,谁有本事谁上,别只顾着挑刺。“
太子一想也是,不过到底有点儿犹豫。齐佑转头对着康熙笑,“还有汗阿玛呢。他们在汗阿玛面前,总不能敷衍了事吧。”
康熙失笑,这个小混蛋,总是不忘给他指派差使。
等到最后完成,夜色已晚,早就过了平时睡觉的时辰。
康熙看着手里满汉两份册子,心情激荡,翻滚着万千滋味。
轻抚着册子,康熙几乎爱不释手。
齐佑将顺义皇庄的发展现状,存在的问题,将来会发生的情形,以及如何改善,改善后带来的好处,阐述得清清楚楚。
没有假大空的话,全部都有数据支撑。只要不蠢,或者故意挑衅。任谁看了这份东西,都会心悦诚服,接受改变。
再一看官员们花费大钱送来的废话请安折子,康熙想将他们全部给砍头。
康熙先前叫上太子,无非是想要太子与齐佑亲近些,以后能成为他的助力。
同时,康熙却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差异,私心想让太子能
跟着齐佑学习,看他如何处理事情。
齐佑不负所望,耐心细致,毫不藏私,几乎手把手教着太子。
如果不是太子在,照着他对顺义的了解,以及各种数字的熟悉程度,早早就完成了,不会耽误他睡觉歇息。
康熙暗自叹息一声,万事古难全。
见到齐佑眼皮都快睁不开的样子,康熙温和地说道:“回去歇着吧。明儿个起得晚一些,歇好了在起来。”
齐佑强撑着说了声好,“汗阿玛,就拜托您了,您得快些啊。”说完,手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康熙哭笑不得,对着兄弟俩挥手,“快回去,我也该歇着了。”
齐佑与太子一同告退,分别回去歇息。太子兴奋不已,压根没半点睡意,还想与齐佑讨论。
转过头去,看到齐佑半睁半闭着眼睛,在往前拖着步子走,看得发笑,忙招呼跟在身后的桂河得高上前:“还不把你们的爷背回去,仔细着他摔了。”
得高与桂和早就看习惯了齐佑这般,忙起来的时候,他睡得就晚了些。过了平时的歇息时辰,哪怕他再困,都会自己走,从不会让人背。
齐佑困是困,对太子的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说道:“太子哥哥,我没事,马上就到了,我自己走回去。太子哥哥,您别管我,先回宫去歇息吧。”
眼前就是乾清门,出了乾清门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太子只得作罢,互相道别。
太子站在夜色中,
看着齐佑离开的身影,在灯笼昏黄的光中,摇摇晃晃□□右倒,却始终稳稳地,没有倒下去。
收回视线,太子定了定神,大步朝毓庆宫走去。
乾清宫御书房的灯,几乎彻夜长明。
康熙盯着眼前的册子,还有与罗刹国在尼布楚和谈的往来国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