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林师傅。。。。。。你起来吧,无需多礼。”齐佑嘴里苦得发麻,一时语吃。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林大牛这般麻木的神情,像是活死人般,无悲无喜。
林大牛磕了个头,慢慢起了身,弓着背,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达春看了齐佑一眼,怒斥道:“你个狗奴才,在七爷面前也哑了不成,七爷还要向你请教如何种地呢,你不说话怎么成。”
林大牛依旧一声不吭,就那么站着,好似周围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达春训完林大牛,转身对着齐佑笑着说道:“七爷
,田间地头您都看过了,如今正在施粪,到处臭烘烘的。种庄稼就这样,七爷是要继续在这里看着,还是我送七爷回行宫?”
齐佑看向远处忙碌的包衣奴才,问道:“今天所有的庄稼都要施粪吗?”
达春愣了下,刚要说话,听到颚鲁扯着嗓子的大骂声:“好臭!狗奴才,谁让你们洒在地上的!”
齐佑抬眼看去,颚鲁下了轿子,由轿夫背着他走了过来。
达春脸色微变,一幅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觑见齐佑面色寻常,额头忍不住冒出了隐隐细汗。
齐佑没搭理颚鲁,再次问道:“今天你们所有的庄稼都要施粪吗?”
达春斜了眼林大牛,忙说道:“七爷有所不知,下秧苗之前得先肥田,冬小麦则无粪不肥。种地就靠粪肥与老天保佑,实在是没法子,请七爷见谅。”
齐佑哦了声,眼神在林大牛额头上的粪土上略微停留,说道:“林师傅,你额头上脏了,先擦拭一下吧。”
林大牛脸上终于有了丝反应,脸皮牵扯着动了动,抬手随便抹了下额头。
齐佑心中叹息一声,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忙,我在旁边看一会。”
林大牛双膝一弯又要下跪,齐佑手虚虚一抬:“起吧,不用跪来跪去。我是来跟着你干活的,你跪来跪去,反倒耽误了你手上的活计。”
林大牛僵了僵,躬身退了下去,到了粪桶边继续干活。
齐佑站着看了一会,慢慢走了过去,
温声问道:“林师傅,地里一共要施几次肥?”
林大牛喉咙响了下,片刻后蹦了几个字出来:“只一次,粪水少。”
齐佑不懂种地,没有关注过后世的各种化肥,不过他就算是知道化肥成分,在眼下的环境中,估计也难以造出来。
达春拉着鄂鲁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什么,鄂鲁撅着嘴,不情不愿垫着脚尖,跟着达春走到了齐佑身旁。
齐佑看都未看他们,若有所思望着远处忙碌的景象。
四周又脏又臭,鄂鲁实在呆得难以忍受,手上拿着的马鞭在空中一挥,“贱奴,你直接倒在地里就是,还要一点点泼,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大牛没有吭声,将手里剩下的粪水均匀耐心地洒在了地里,正准备放下勺子时,鄂鲁已气急败坏上前,扬起马鞭就朝林大牛抽去。
齐佑面色一沉,顺手用力一推,将鄂鲁推得趔趄几步,脚下踩到粪水一滑,整个人直接摔进了刚浇过地里。
旋即,鄂鲁的惊声尖叫响彻云霄。
“林师傅,借我一用。”说完,齐佑拿过林大牛手上的勺子,舀起满满的一勺粪水。
一半朝鄂鲁泼去,一半泼向了扎着手,慌乱指挥下人去拉宝贝儿子的达春。
齐佑看着满头满脸挂着黄黄绿绿的父子俩,眼神冰冷:“这一次是屎,下一次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