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旁的文幼悯爬过来,夺走了他手中明黄色的玉帛,过目之后,颓然坐在地上,忽地又哭又笑。
“他没想过传位给他。”元礼承沙哑开口。
“可是……赐姓元啊!”文幼悯泪眼看他,“他要让他认祖归宗啊!赐免死之身啊!”
元礼承没有说话,静待了一会儿,忽然抬眸问惊蛰,“他呢?”
惊蛰一顿,“被表小姐毒杀了。”
元礼承一惊,“豁”的一声站了起来,可是久跪后双腿麻痹,即将跌下时又被惊蛰稳稳扶住,“这怎么可能?”元礼承颤声问道,他怎么可能会死?还是砂儿毒杀?这断不可能!
“属下只给了表小姐蒙汗药,让其拖住沉大人,至于沉大人为何会中毒身亡,此事还需彻查。”惊蛰面无表情道,“大寒闯入府中,已将沉曦尸身夺走。”
“她呢?”元礼承复问。
“昏厥了过去,目前还安置在府中。”
元礼承转身便走。
“回来!”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喝。
元礼承脚步顿住。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记挂着儿女私情!”文幼悯说完,缓缓起身,对惊蛰吩咐道,“去将表小姐请入宫中。”
惊蛰领命退下。
元礼承如同雕塑。
“承儿,回来,我们还有好多要事要处理。”
他转过身来,如同被丝线操纵的傀儡。
凌晨,惊蛰赶了回来,禀报道:“初步猜测,属下给表小姐的蒙汗药让她身边的人掉了包,是前朝的人,他们知道了沉大人的身份。”
一夜未睡的元礼承呼吸一滞。他害得她——亲手毒杀了她。他突然心生恐惧,只怕她要恨他了。
“另,表小姐怀孕了。”
他心一颤,只觉得脖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属下斗胆一句,”惊蛰道,“前朝的人一直埋伏在表小姐身边,表小姐有孕一事他们也知晓了,只怕,夜长梦多。”
元礼承木了许久,才开口道:“陌儿可有消息了?”沉曦死了,她弟弟不能再出事。
惊蛰点头,“沉大人似乎事先安排了人送他西下,可后来表少爷听说了沉府出事,又折了回来,只怕不日便能入城了。”
“你领人去拦截,千万不能让他入城。”元礼承手紧了紧,“就和他说……让他先躲一躲,等时政稳定下来后,我会想办法救他。砂儿我会好好照顾,他不用担心。”
惊蛰领命,正欲离去,元礼承又补了一句,“告诉他,叫他千万别冲动。”
“属下领命!”惊蛰抱拳后离去。
夜凉似水。
四月的天,乍暖还寒,龙床上的人只盖着薄被,却是满头大汗,双目痛苦紧闭,似经受着极可怕的梦魇,挣扎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元德帝终于从梦中突醒,惊坐而起,他满脸冰凉,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汗水。梦中那种可怕的无力感,在狠狠地拉着他,似要将他拉下地狱,可他终于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这种可怕的感觉却也随他出了梦,漫延至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