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突然明白了过来。
“没杀?”蒋枭惊讶道:“可是空气墙已经掉落了第二块碎镜片。”
秦知律了然道:“白荆不认识见星,只是受了李音的嘱托。也许从最开始,李音就没有求白荆保护见星的安全,而是希望见星能每晚好好地入睡吧。”
错乱的脚步声从身后迫近,安隅被推了个踉跄,阿月冲进房间站在见星前,似乎是想蹲下抱住他,但听着那道清浅的熟睡声,又猛地站住了脚。
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泪如雨下。
秦知律放下吉他,起身看着见星的睡颜。
白发乱蓬蓬地遮下来,遮住了多年难眠留在眼下的乌青,也藏起了那对似曾相识的金眸。
“睡吧。”秦知律轻声说,“看来,很多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睡觉。”
他说完便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
安隅追上去,“长官……”
秦知律淡道:“看来这次我们没有犯罪的机会了。”
是开玩笑的话,但安隅却觉得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他从一旁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问,“长官弹一首曲子,就哄他睡着了吗?”
秦知律平静道:“我陪他回忆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
“基因风险试验,还有杀死李音。”秦知律的语气一如既往冷静,“失眠不过是一种病,孤儿没见识,我教了他一些睡着的方法,仅此而已。”
安隅沉默了片刻,“在53区,您提醒我诱导试验后可能会失眠和梦魇,我问您该怎么办,您却说只是提醒我,让我自己想办法处理。”
秦知律步伐停顿。
他回头看着安隅,目光深邃难辨,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垂眸勾了勾嘴角。
走廊幽暗,安隅努力用视线描摹着长官的神情。
那种苍凉感好像散去了一些。
秦知律点头承认,“是这样。不高兴了?”
“没有。”安隅执着地盯着他,“只是觉得您区别对待。”
“当时,你只是一个要被我考察的人。”秦知律抬脚继续往前走,“但见星不同。”
安隅皱眉跟上,“哪里不同?”
“他和我现在的监管对象有点像,所以确实想给一些格外的关照。”秦知律随意似地回答道,“有什么意见么。”
安隅脚步一顿。
他微微发怔,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向前走。
恍惚间,这条狭长的走廊让他想起不久之前在大脑接受典的基因注射测试——虽然那时黑塔和大脑的人都已经对他毕恭毕敬,试验痛苦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他走出那一道道金属门时,还是被熟悉的不安全感笼罩着,只能努力放空思绪,一边机械地往外走一边往嘴里塞着糯米团子。
那日踏出最后一道隔离门时,就是面前的这道身影,在走廊上等着他。
记忆中的那个轮廓与眼前的影子逐渐重叠。
安隅耳边忽然回响起刚才阿月的记忆,在很久前的那个夜晚,见星对阿月轻声说:“我一直都希望从体检仓出来时,能有人在外面等我。接我回去,无论去哪。”
秦知律再次停步,回头有些无奈地看过来。
“真不高兴了?”他叹了口气,“异能还没觉醒多少,脾气倒越来越大了。你想……”
“没有,长官。”安隅轻轻摇头,快走两步到他身边,温顺道:“抱歉让您等我。我只是走了个神,忽然有种没有过的感觉。”
秦知律点点头,随口问道:“什么感觉?”
安隅摇头,“就一瞬间,想不起来了。”
秦知律用气声笑了笑,“你是和葡萄走得太近了,和他学得神神叨叨的。”
安隅不吭声,像是默认了,继续跟在他身边往前走。
那种感觉确实很短暂,但并没有被转瞬就遗忘。
它只是过于抽象而厚重,很难描述清楚。
就像在守护之镜中听到无数时钟滴滴答答走字时一样——刚才那一瞬,安隅仿佛听到了命运交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