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常问我,接受风险基因测试是什么感觉吗。”
“嗯。”
“其实次数多了,就不那么疼了。但做得越多,每次从体检仓里出来,就越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很想要……杀死自己。”
“我一直都希望,从体检仓出来时,能有人在外面等我。”见星低头轻轻地拨着指甲,“接我回去,无论去哪。”
那是阿月记忆中,见星出事前的最后一次梦魇。
那晚他忍不住吻了见星的泪,又吻了他的唇,然后拥抱着睡去。
临睡前,见星近乎虔诚地跪坐在他身边,轻轻哀求道:“阿月,永远别离开我。”
记忆纷飞,场景迅速切换,活动室外宁静柔和的月光消失,被漆黑的夜取代。
外面到处都是畸种们惊恐疯狂的嘶叫。
那是2138年12月25日。
阿月疯跑过狭长的走廊,终于一把推开活动室的门。
李音躺在血泊里,一把尖刀插在胸口,人早已断气。
墙角亮着诡异的惨白灯光,见星抱膝坐在那光晕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对、对不起……对不起……”他拼命地在地上蹭着闪躲,想要躲开那道光,仿佛没有意识到光源就是他自己。
“我,我刚才好像失去意识了一会儿,我……”
阿月立即上前,蹲下死死地抱住了他。
在他抱住他的那一刹那,见星终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声尖叫让阿月聋了几天,等他终于恢复听力时,精神力已经恢复稳定的见星却对他说道:“离我远点。”
安隅正想继续看下去,但突然而起的琴声却让他的意识浮沉了一下。
他一直在顺着阿月最初的记忆往后看,在这条时间线上,李音应该已经死了,琴声哪来的?
错愕间,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
这个声音与那无数个记忆碎片里李音的吹奏都不同,这是……
思绪一沉,他猛地从阿月的记忆中挣脱而出。
阿月还在对着镜子发呆,不远处的畸潮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频道里是大家错落的气喘声。
天色更加昏黑,一道惨白的光从身后的窗子里投射出来,光源是见星。
琴声也是从那道窗子里传来。
木吉他的音色朴素而柔和,那些弦很旧了,被拨响时有些钝钝的杂音。
但却错觉般地温柔,让人心沉。
安隅在从前的人生里几乎没有听过音乐,进入主城后,也不能理解守序者们戴着耳机沉浸于电子摇滚的爱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真实的世界里,认真倾听一首用乐器演奏的曲子。
一支单薄的旋律,却穿过了呼啸的风雪。
磨砂的窗面模糊了里面的景象,窗里透出来的光正逐渐变弱。
阿月小心翼翼地问,“您怎……”
安隅突然转身大步往楼里走,他脑子有些空白,不知道在追赶什么,只觉得越走越快。
终于推开活动室门的那一刹那,门中灯光彻底熄灭。
活动室归于一片昏暗,只余下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音乐已经停了,但秦知律的手还按在弦上。
他抱着琴坐在地上,脊背依旧那么挺直,但却又仿佛笼罩在一层苍凉之中,是安隅从未见过,也读不懂的氛围。
“长官……”
秦知律微一颔首,“见星睡着了。”
睡着了,灯光就暂时熄灭了。
频道里忽然滋啦啦地响了一会儿,蒋枭略带气喘道:“你们已经杀了见星?”
安隅愣了愣,“还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