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宿醉是最痛苦的,我却觉得还好,大概是受苦受得太多,已经习惯,不在乎这些小风小浪了。我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却只能记住喝高的时候,在倾子生温柔的怀抱中看见的那五光十色的花灯,真真是十分漂亮,照得满屋子的人都漂亮得紧,照得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实在安宁还有幸福。
敲门而进,他们都已收拾干净,倾子生着一身白袍,想起昨晚赖在他怀中,心中有些许不好意思,竟小小的脸红了一下,他却不识趣,跑过来牵我手,问我酒醒了没有。我恩恩啊啊的一阵应付,才见倪森与二叔坐在一边饮茶,遂问他俩,想到出城的主意没有,他俩寻思半天,说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能否行得通,我又继续问,原来昨晚结识尼佳时他们三人都有了想法,尼佳他们的曲目班子,来边城几日是为了参加上元的表演,过两日就要出城,到时候我们只要想办法混在其中,自然可以顺利出城。我一听这个想法不错,只是不知道尼佳愿不愿意帮忙。倾子生说昨日我喝醉睡着以后,他们已同尼佳谈妥,尼佳也同意带我们出城,只不过到时候得委屈一下。换下装扮。我一听要玩扮装游戏,反而十分兴奋,只期待着那日快快到来。转身对着倾子生说,不如那日,我俩扮作一对老夫老妻?娘子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喝高了,还记得更文,我真是好坑品。妈的,坚持不住了,睡了。
选择
本来我只是一句戏言,倾子生却是脸色一变,拿茶杯的手竟有些轻轻颤抖,我不知道我是说错了话,还是做出了太轻佻的表情,只能纳纳的住口。一瞬间,气氛立刻低了下来。我埋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那倪森站了起来,说是出去找尼佳,顺便仔细商量一下,几日后出城的方法。我正觉得尴尬,忙站起来要同他一起出去,他见我脸色急切,这次也未同我唱反调,点点头转身出门。
情绪有些低落,跟在倪森的身后,大街上的人潮还有些多,偶尔会撞到路人。倪森将转圈子的我提到一边,拍了拍我的脑袋,将我拉到一茶楼坐下。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疑惑的看他。他慢慢喝了一口茶,问我:“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摸摸脸,欲盖弥彰的转眼:“有这么明显吗?”他咳了一声:“你想说就说,不说咱就走。”我叹口气,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觉得有口气在胸腔里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恍惚觉得面前坐着的是转世投胎的牟安白。遂忍不住认真看他。然后开了一个不关主题的头。我说:“倪森,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他叫牟安白,只是你比他理智,比他成熟些。”他也接口:“理智不过是针对无关紧要的人。”我一听,觉着他说的简直就是真理。忍不住开口将连日的委屈道来:“你说吧,人为什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呢,明明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好的,也努力往那个方向靠,往那个方向走,却总是在中途出些岔子。你说吧,为什么啊?”实际上我说得笼统,而且大多数都是些废话,想来我还是软弱,并不敢将心里那些私密的话暴露出来。倪森听我唠叨完,才道:“不管你怎么选择,你最好不要再这样放纵你自己了。昨晚你喝醉了,倾子生抱着你时,你摸了他的脸,喊他二爷。”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我却觉得五雷轰顶。只觉得身体上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脸迅速发烫,估计也在发红。不过我在瞬间冷却了下来,因为我望向楼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人,那熟人走路娉娉婷婷,非常有风姿,长发上缀着美丽的芙蓉,那步伐也是若柳扶风,竟是玉嗪公主!“你在看什么?”倪森发现我不对劲,也向那方向看去。“真美。”他赞道。我也点点头,是挺美,心里寻思,这朴德遁斯待她也真是日渐的好了,不但将她带到了边城来,还允许她这样自由的上街闲逛了,想来,他们之间随着时间也有了些真感情吧,你看这时间,难以知道的结果总是这样多。我拉过仍然在定定看玉嗪公主的倪森,嘴里警告道:“那是朴德遁斯的人,我们不要再耽搁了,先找到尼佳,商量好事情再说。”他也点点头,遂丢下几两银子,与我步出门去。
我跟着倪森七拐八拐到了尼佳他们下榻的地点,一大票的竟都是异族人,眼珠皮肤和发色都与我们不尽相同,所以我同倪森显得有些突兀。找到一个小孩,问他认不认识尼佳为桑。他看了我们半晌,大概觉得我们没有恶意,点点头,向后堂跑去。我和倪森等了一会儿,就见尼佳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细碎的汗珠,短衫打扮,估计刚刚在后堂忙些活计,看到我们,她似乎很是高兴,忙将我们请去了后面。昨晚她同二叔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不知道,也不好开口,只能听倪森与她商量,原来尼佳是这个曲目班子老班主的女儿,此次老班主病中,所以由尼佳带着班子来了边城。我一听,意思就是说尼佳是在曲目班子的老大,那这样的话就可以随便将我们藏匿着带出城了哦。尼佳却打断我的幻想,说班子里都是异族的人,我们不太好混于其中,我想起昨晚她们跳舞时那装扮,女子都是半蒙着脸,那如果我们都做女装打扮的话,端坐于马车中的话,被认出来的几率就简直是零。尼佳说这好是好,就是你们愿意吗?我当然是点头同意,再看倪森,这个臭屁男竟是一脸菜色,也不等我开口,就说回去再想想。告辞了尼佳,同我回客栈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劝倪森,说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说什么以大事为重,实际上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方法,只是我实在想看他们三人穿上那华丽武衣的模样,不知道有多惊艳。我一脸贼笑,直到抵达客栈门口,才悻悻的不敢进去。倪森转头嘲讽:“你既然想这样,不如自己去同他二人说?”我想起昨晚的窘事,哪敢再去。只好黯然的回自己的房间。看到那温暖的床,索性将烦心事都抛在脑后,倦到床上去。
月上柳梢头,才被敲门声吵醒,扣上衣襟爬下床,拉开门,倾子生端着几盘糕点站在门外对我笑,我想起倪森说的话,心中完全不是滋味,我傻傻站着不知如何反应,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他倒是先开口:“你饿了吧,也没见你过来吃晚饭。”我嗯了一声,让开门扉,等他进来。坐到桌边,等他将糕点搁于桌上。我看那白嫩嫩的酥蓉,却丝毫无甜蜜感,他又拈起一小块,喂到我唇边,我轻轻咬了一小口,仍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细嚼慢咽,争取拖些时间给一个合适的反应。刚咽完口中的,倾子生又将另一块绿豆糕递到我嘴边。我却再也吃不下,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依然是那清晰明朗的眉眼,依然是高洁的风范,只是那眼中的神色,竟比我的也要复杂几分。我再受不住他同我一起受这样的煎熬,挥开他手上的糕点,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质问的那样的理直气壮,好像对我好本就是一种不值得的东西,我不愿他再为我受伤害,也不愿自己随性的生活会伤害他。他站在那里,手里还捏着那个被我挥开的糕点,分不清嘴角带的是苦涩还是酸楚,良久叹了一口气。我心里难受,只是大口大口喘气,声音渐起:“我这样对你,明明最爱的那个不是你,还是利用你的宠爱,利用你的怀抱,利用你的体贴,我这样恶心讨厌,这样糟蹋你的自尊,为什么你还要纵容我,还要这样对我好,你大可打我一个耳光转身离去!”他听我说完,一直不动,我愈加气愤,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襟,又吼他:“倾子生,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男人?!”话刚出口,忽觉天昏地暗,他转身将我压制在桌上,双手握着我的肩膀,那样用力,我直觉筋骨都要错位般,却忍住不开口出声,我宁愿他真正的伤我一回,来回报以往对他的错,闭着眼,控制着不流出眼泪,不让他心软。听他愤怒的喘息,心里想,我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贱啊。他却渐渐平息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些,我侧过头,看那窗外,夜色如洗,是我太不知足,才会落到今天这样折磨他,折磨我自己的地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