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大哥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的心思并不比自己粗到哪里去,也许他看出了什幺,也许他看到的东西连自己都不知道。
「我还是请少芬姐帮嗣凌哥多准备一份便当好了。」他不希望嗣凌哥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钱若樵皱眉,伸手握住他的手,「不需要。」
「但是……」
「祎兰,你不需要总是设法要为每一个人着想,这样会花费太多的心思,生活有时候需要的是一点点自私。」
「但这并不花费我多少力气不是吗?」蔺祎兰一点也没有因为他严肃的表情而退缩,虽然他爱眼前这个男人,想要为他付出一切,但是并不代表每一件事都必须依照他的意思去做,真的那样做了,那他就不是一个独立个体,他希望跟若樵站在一起的自己,是有着一样光芒的男人,而不是一件附属品。
钱若樵并没有生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意识到蔺祎兰也是一个男人,早已不是孩子,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也不会为这点生气,刚刚的劝诫,只是单纯希望他可以多将时间留给自己,多照顾自己一点。
「如果你想这幺做,那就做吧!」所以他轻轻叹息,让叹息从微笑的唇角里逸出。
「谢谢!」
「不用跟我道谢,你有你的想法,并不需要我的同意。」
「但是你的同意,会让我更快乐。」蔺祎兰看着他小声的说,接着继续埋头跟眼前那些有机食品奋斗。
钱若樵楞了一下,发现自己心中的那根弦似乎又被他触动,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不是傻子,不会连这样的触动都不懂为什幺,看着他的脸庞,从小时候他那小小皱皱的脸蛋,慢慢地长大,变成今天的蔺祎兰,事实上不管是哪一个时期的他,每一个表情似乎都一直被他深藏在心中不曾忘记。
看见他低头时落下的额发,伸手轻轻地帮他拨开,感觉到他的动作,漂亮的脸庞抬起来对他温柔的一笑,剎那,他好象明白了,过去对蔺祎兰的所有感觉,似乎不是厌恶,而是害怕,那时年纪小,还不懂内心情感的汹涌,害怕任何可以牵动自己所有情绪的人和事物,因此也就误以为自己厌恶的就是那个牵动自己情绪的人。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不过是一种感动,一种发现原来他就在身边的感动,一种许许多多人想要却总是擦肩而过的相遇……
天……他该怎幺办?
在这幺多年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这幺害怕看这一张脸,只因为自己的灵魂被对方紧紧锁牢。
钱若樵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该怎幺办。
他的个性向来是说做就做,因此当蔺祎兰跟他说下班后可不可以一起去逛街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而且还让蔺祎兰的脸红了一整条街,只因为这个男人在下车之后,一点也不在乎四周逛街的人群有多幺多,一路上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放,那种牵手的方式和过去一点也不同,和他手指紧紧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温暖的让他即使红了一张脸也舍不得放手,整颗心都告诉着自己:他牵着他的手,他正牵着他的手……
路上经过了一家专门卖拼图的店面,看见橱窗上挂的那一张全家福图案,他想起了当年钱家和蔺家还有医生的「壮举」,于是开心地打了电话,让小李哥拿当年的照片过来,马上请店家帮他们制作同样的一张大拼图,只不过上面的脸全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们。
「你们确定要做这个?」
店长眨眼,看着他们,因为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专门玩拼图的人,她不介意有更多的人来玩拼图,事实上她很乐意,但是通常基于一个拼图的爱好者,她会建议初学者从简单的开始拼起,像是五百片,或是一千片。
可是墙上的那一幅足足有一万片,可是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完成,因为是得意之作,再加上照片有纪念价值,因此她特地挂在橱窗做纪念也顺便吸引顾客。
「确定!」
「但是一万片的拼图可一点也不容易,我不希望这幺有纪念价值的照片,会因为太过艰难而导致你们半途而废。」通常如果一开始得不到成就感,那幺常常也就不会有下一次拼图的机会。
「没关系,要这幺大才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的模样,而且,正因为它有着很重要的纪念价值,所以我们会更努力完成它不是吗?」蔺祎兰看着钱若樵,其实他不确定他愿不愿意陪他完成,可这算是他一点小小的私心,他很希望他们可以一起完成些什幺,让他留些什幺下来……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被永远的遗忘……
钱若樵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想和他一起完成什幺,现在的他,很希望自己可以跟祎兰有更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让他慢慢地找回自己的感觉,告诉自己也许当拼图完成的那一天,他就可以有机会让自己明白自己有多幺的喜爱眼前的这一个人。
「而且如果一天只拼两百片的话,其实一点也不难,这样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成,是不是?」蔺祎兰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的每一张脸,在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笑得好开心。
没有人问为什幺是两个月,店长收下了他的照片,告诉他大后天晚上就可以过来取照片,并且让他们知道订制这样一张拼图的价格有多高昂。
两个男人一点也不在乎那高昂的数字,对他们两个来说,这一张照片的意义比什幺都还要来得重要。
所以,大后天晚上,付清款项后,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就抱着刚做好的整盒拼图冲回家,决定在钱若樵的屋子里展开长期抗争,不过一万片工程实在太浩大,他们第一天的成果,碍于蔺祎兰的身体状况必须在十点以前就寝,因此只找出了一堆拼图的最边缘,虽然他们不常拼拼图,但是大概猜想到要决速拼好一张拼图,需要这样开始。
夜晚少芬来叫人回去就寝时,刚用钥匙打开门,就看见了两个刚分好拼图区块的大男人,看着那一堆的成果傻笑。
她一直希望着自己家的少爷可以幸福快乐,这幺多年来的时间,虽然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让人放心的微笑,可是不管是什幺时候,都比不上这一刻。
在二少爷身边的小少爷,才是最快乐的……
「现在你快乐了吗?」
蔺祎兰曾经跟医生约定过,要离开医院可以,但是千万记得每个礼拜最好是回来一到两次,让他做个例行检查,所以他今天趁钱若樵在开部门会议时,让小李开车到公司接他到医院做例行检查,上一次因为他在晚会之后发烧,让钱若樵送来医院时,医生就已经顺便帮他做了检查,所以一直到现在才来。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医生看着蔺祎兰,很认真的问了他这幺一句。
蔺祎兰想起这十几天来的日子,和钱若樵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很肯定的点点头:「我很快乐。医生,这些日子以来我很快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愿意答应我任性的要求,我想我不会有机会在最后的日子里得到这幺多的快乐,那已经是超乎了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