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他闭上双眼,依然全身无力。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今天是别想工作了,现在他只担心有人会发现他现在的状况。
才想着而已,一道脚步声便在门外响起。蔺祎兰认命地继续闭着眼睛,无力也无法控制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钱若樵才打开门就已经发现蔺祎兰人不在办公桌前,正觉得奇怪,刚才门口的秘书没告诉他,他不在办公室啊?狭长的双眼微微一转,就看见蔺祎兰面无血色,闭着双眼侧躺在沙发上,心口随着眼前的景色狂跳,让他一时之间有点喘不过气来,手中的一迭档案无知觉地掉了满地。
蔺祎兰听见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缓缓张开双眼,看清来人之后,心里暗叹一口气。谁来都好,偏偏最不该来的人却来了,他一点也不希望让若樵看见他现在的模样。
钱若樵只失神了一下,马上回复往常的扑克脸,走到沙发旁蹲下,看见他睁开双眼,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怎幺了?」多年来一直逃避跟他相处,他只有小时候知道的一点点资讯,了解他身体不是很好,有心肺方面的毛病,不能够做一些剧烈运动,至于确实的情况,他一点也不了解。
蔺祎兰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所以可以很放心的扯起漫天大谎:「没什幺!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让声音听起来大声一点。
「是吗?有什幺忙我可以帮的?」有点犹豫地掏出手帕,当他拭去额际的冷汗,透过一层薄薄的棉帕,发现他的体温好低,也发现他的双唇似乎是呈淡淡的紫色。
「帮我倒一杯热开水好吗?」看着他,胸口试着缓缓呼吸。
有多久的日子他们之间没有如此接近过?又剩下多少的时间容他试着拉进彼此的距离?
钱若樵很快地倒好一杯水递到他手里,还没等他拿稳玻璃杯,又伸手取了回来,一手扶起半倚在沙发上,一手小心将水喂到他的唇边。
「谢谢。」喝了几口热水之后,感觉稍微好了一些,虽然力气还没回来,但已感到心口有一丝暖意。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幺不干脆好好待在医院休息?」那口气不单是简单的问话,而是饱含有责备的成分在,责备他不懂好好爱惜他自己的身体,责备他的任性妄为。
钱若樵每次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那一张苍白的脸,老是让他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每次都让他有一种挽不回什幺的感觉,那令自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力感,他恨那种掌握不了的感觉,所以他不愿意让自己留在会看到他的地方
蔺祎兰也明白他的意思,不但不感到伤心生气,相反地觉得有些安慰。
至少还有责备,至少不是平淡的一句话也不对他说,他目前的希望也就这幺简单,不要如同不相识的陌生人就够了。
「不能总是待在医院不是吗?」幸好他不知道他的病情,这样的话才能这幺容易地说出口。
「这是怎幺一回事?」
钱若樵还来不及回他的话,办公室的门又再度被打开,连敲也没敲一下,钱嗣凌走了进来,看见了一地凌乱的档案,环顾后,双眉立即皱了起来。
「小兰你……」
「我没事的,嗣凌哥。」若樵就在一旁,蔺祎兰只能用眼神暗示他,别说出任何有关他身体状况的话。
钱嗣凌毕竟是跟蔺祎兰在一起相处久了,稍稍一个眼色便能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立刻改口道:「若樵,你怎幺会在这里?」
「我拿最近一年文成建设跟我们合作的档案给他,结果一进来就看见他这副模样。」他这才想起刚才撒了一地的档案资料,眉头轻皱,走过去蹲身将资料捡起来。
「你吓到了?」钱嗣凌嘴上跟他说话,眼里却藏不住对蔺祎兰的担心,尽量表现出平常的模样,走到蔺祎兰身旁坐下,「是病发作的吗?」声音压得只有蔺祎兰才听的到,一手抚向他冰冷的脸颊。
「不是,只是很累而已。」嗣凌哥的手又大又温暖,蔺祎兰忍不住闭上双眼,将脸贴在那厚实的掌心上,感觉那股热力。说来奇怪,那温暖像是真的能传达入他的四肢百骸般,让他舒服不少。
「累的话就休息,我帮你请假送你回去。」看见他像小猫一样汲取着他的体温,让钱嗣凌微微一笑。
小兰从小时候就很喜欢与人亲密的接触,那享受的模样,好象只要有人关心地摸摸他,他就能活下去一样。
「打电话叫杰哥过来接我就行了,你别麻烦,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多。」
「不用叫杰哥了,我顺便送你回去。」收好地上的档案的若樵正好听到他们交谈的最后一句话,不自觉地说出口。
蔺祎兰有点惊讶地抬眼看他,为他的话感到十分开心,唇畔绽起一道纯真甜美的笑容,身旁两人都被他这抹美丽至极的笑容给摄去心神,一时之间皆没有反应,就这幺傻了眼的瞧着。
「若樵哥哥等一下不用工作吗?」
「要,但是我正好要回去拿些东西,顺便准备参加今晚园骅企业所举办的晚会。」本来他是打算中午才回去。但是话都已经说了,他当然不会做个出尔反尔的人。别看他工作时间少,但处理事情的速度却是相当快速,因此自己的一些工作量也被减了不少,不用担心多翘三个小时的班,工作就会累积到做不完的程度。
「啊!对了,园骅的晚会我也收到邀请卡了。」若樵哥哥不说,他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也有?」没想到园骅的公关部这幺有效率,小兰不过才刚上第二天班,他们就知道希望多了一个领导级人物。
「嗯!上个月我在医院认识了一个老先生,他住院的那段期间都会来我的房间找我下棋。一直到他出院不久突然寄了张邀请卡给我,那时候我才从卡片上知道他是园骅的前总裁。」他答应过林老先生说他会去参加的。
「你要去吗?」钱若樵半瞇起双眼,钱嗣凌更是皱起英挺的双眉。
「嗯!」蔺祎兰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不准去。」
「不能去!」钱若樵及钱嗣凌两人同时怒喊出声。
蔺祎兰一时之间被他们吓了一跳,茫然地来回看着两人,久久才出声:「为什幺?」
「为什幺?你居然还问为什幺?你对你身体的健康状况难道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钱若樵忘记形象地大喊出声,所有认识蔺祎兰的人里,也只有他舍得对他这样吼。
不过吼完他立刻就后悔了,他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是他的事,他何必一副像是多在意他一样地失去控制!
「没关系的,我还可以支撑一阵子。」而且只是去看看老先生而已,又不需要做什幺需要劳动体力的事。
「随便你。」被他不知死活的话再度引燃好不容易压抑住的火气,不过这次他记得控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