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下巴迟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
“陈哥,家里没有热水,我拿过来两瓶,你和哥泡一下脚再睡。”原来是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秦晓明小朋友注意到他们俩回家了想起家里没热水,急忙给他们送过来了。
“好,我正想着要烧水呢。”
“烧水?”秦晓明急忙凑到厨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水也没进锅火也没点起来,稍微松了口气,以前他有个城里同学来家里玩,觉得烧灶好玩结果烧到了手,虽然他觉得陈哥应该不至于这么笨,但是也不排除万一,“不用了,那边有人专门看着炉子烧热水,拿回来用就可以了,你们先洗,我待会儿再过来取瓶。”
“好,你去忙吧。”陈不知道秦晓明在忙什么,不过他的确很忙就是了。
有了热水,接下来的事就难不倒他了,找了个洗脚盆兑好水温,陈端着盆进了房间,才发现秦晓峰一只脚穿着袜子一只脚还穿着鞋,衣服也没脱,就这么坐在床上,脑袋却歪在床头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这几天他又是伤心又几夜没睡好,肯定是累坏了。
陈悄声走过去,把盆放到床边,托起刚才脱了鞋的那只脚,剥下袜子浸到水里,另一只也如法炮制放进盆里。用手感觉的话盆里的水温稍微有些热,不过寒冬腊月,热水泡脚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也有一定好处。
他小心托着秦晓峰的脚仔细搓了搓,一直搓到脚板都开始发红,估计应该有五分多钟的时间,才拿了擦脚布,帮他擦干了脚脱了衣服塞进被窝。
等忙完这一切,才给自己洗了下脚,将热水瓶都放到外间,才钻进被窝躺到了秦晓峰的身边。
冬天的被子有些阴冷,秦晓峰的身体更是冰凉,他将人牢牢搂在怀里,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热气传给他。
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也曾绝望过,也曾无助过,知道秦晓峰此时的感觉。不过无论怎么绝望怎么无助,只要活着,生活就要继续。秦晓峰不仅仅有小雅,他还有父母,还有弟弟,还有他,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此时的他,非常笃定地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竟然在圣诞节写虐文o(╯□╰)o
不管怎么说,祝大家圣诞快乐!
按照往日习俗,平柳村那边的丧事一般每七天做一轮法事,要过七个七才算做完所有的法事,做七的时候会请和尚道士或者尼姑来念点经。这三者念的经各有各的说法,国人的宗教观一向是实用为主,所以一般人家请人来念经不会分得很细,请到哪个班子就让哪个班子念,反正是经就好。
此时年关将近,公司那边等待处理的事情无数,有些事可以电话遥控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去处理,陈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一个多月,不过秦晓峰始终神色黯淡魂不守舍,自己懒得说话,回答起别人的问题来更是前言不搭后语,说不上几句话就没了声响,也不知道一个人在那里想些什么,这种时候陈根本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他留在村里,等到过了头七做完法事才硬拉他上了车,好说歹说约定每次过七的时候再回来才让秦晓峰勉强动了动脚。
陈那时候以为自己有足够多的耐心等待秦晓峰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事实上他低估了秦晓峰的伤心程度,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看着那个人因为某人的离去浑浑僵僵地过了一天又一天,但是他悲伤难过的原因却与自己无关,每每看到他颓废的样子就在提醒自己他爱的人并不是他,要始终如一地安慰鼓励他是需要无数的耐心和无比宽广的胸怀的。
陈一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事实证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耐心在直线减少,心胸在迅速变得狭窄,想要化身为咆哮教教主的欲望怎么抑制都抑制不了。
爱人去世,伤心是应该的,欲绝也可以,但是伤心到秦晓峰这种影响到正常生活工作的程度就过了。死者已矣,生者的日子还要继续,既然世间有无数的牵挂让他无法选择生死相随,那么秦晓峰天天摆着那副死人脸不肯从悲伤中走出来就相当碍眼了,碍眼到陈忍不住想要抓住他的脑袋使劲咆哮一阵,好好问问他这样半死不活的到底准备怎么样。
这样想的陈显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实际上他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对秦晓峰咆哮的人,当年他爱的人离去后,他同样半死不活地生活了无数年,虽然他以为自己很正常,其实很多人看着何尝没有想要无奈地对他咆哮。
当然,以陈往日的行事姿态,是绝对不愿化身为咆哮教教主有损自身形象的,所以他只能竭力忍耐,等待着无法忍耐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不过今年的春节因为这事,陈推掉了大量的宴请聚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秦晓峰,希望他能快点恢复过来。
“秦晓峰,我们去南方钓鱼吧。找一个海岛,买一幢白色的房子,躺在椰子树下,晒晒太阳钓钓鱼,渴了就摇摇椰子树,捡个掉下来的椰子喝,饿了就自己烤鱼吃,房前房后种点蔬菜,想吃了就去拔两颗……”
某个深夜,陈抱着秦晓峰躺在被窝里,突发奇想起来,开始设想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喂马劈柴”的逍遥生活画面。
当然这样的画面只是他无聊幻想一下,去度假几天有可能,真的要过这种生活现在是不可能的,起码要等到他们退休以后才有点可能。他说这些话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引秦晓峰开口,秦晓峰很怕冷,南方的温暖对他肯定有很大的吸引力,这个话题应该能让他感兴趣。
可惜,他说得兴致勃勃,他怀里的人却始终一声不吭,任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动静。
陈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抱着秦晓峰腰部的手掌往上移了移,摸到了他的背上,用手掌仔细感受着他背上的每一块骨头。
“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又没有好好吃饭?”
这些日子,他心疼秦晓峰,而且见他一直浑浑僵僵的,就没有让他去上班,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只要有空就回家陪他吃饭,不过年关年关,犹如一个难过的关卡,各种各样的应酬数也数不清,有些场合不是旁人可以代为出席,有些关系一定要他亲自出面去维系,就算他再努力,也没法天天按时回家,显然在他没回家的日子,秦晓峰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否则就不会又瘦得能摸到那么多骨头了。
他到底要拿他怎么办?
陈再一次叹息,开始有些走神,没有发现他的手掌犹如有自己意志似的,摸完秦晓峰的背以后顺手下滑,很快灵巧地钻进秦晓峰的睡裤里面。
“不……”
然后,他如愿地听到了秦晓峰的声音,可惜说的并不是他爱听的话,手腕也在一瞬间被秦晓峰的手掌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