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以为,他们会开始新的生活,两个人的生活。
结果,他消失了一个星期,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他暗哑的声音,和绝望的表情,刺痛了她。
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她也没有追问为什么。从此以后,他真的就像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她就像个临时演员,陪他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在这样一段奇特的感情里面,她更像个局外人。
在肆无忌惮的年纪里,她用她无声的骄傲,铸就了一个坚实的面具,保护她不受伤害。所以,她很安静地接受了一切,并没有感觉太多痛苦。
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她也没损失什么,没了就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从此以后,她的心就像被一层厚厚的铠甲裹住了,虽然感觉不到痛苦,但也体会不到真正的快乐,男人带给女人的快乐。
最关键的问题,从此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
叶枫带给她的影响,一开始若有若无,时间越长,却越深刻,像埋藏在地下的老酒,越老越醇,越醇越容易醉人。
而叶枫这个名字,更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甩不掉,想去追根溯源,于是她去他曾经的学校,去找他的盲父,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时间越长,温言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痛苦,后悔,甚至愤怒。她后悔当时怎么就不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愚蠢,更愤怒她为什么像个木偶一样不哭不闹?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要她了。
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又被匆匆关上。
蹲在窗户下的人,只觉得心绞痛得厉害,眼睛干干的,涩涩的,却什么也没有。
窗帘被风吹拂着,在她面前飘来飘去,她随手抓住帘角,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一扯。随着一声巨响,窗帘掉落下来,瞬间把她掩埋……
温言是在凌晨的时候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窝在窗户下面的墙角,身上盖着掉落下来的窗帘。她拿掉窗帘,起来,顿时感觉腿脚发麻,全身筋骨酸痛。
昨天和袁强那一帮人动了几下手脚功夫,留下了后遗症。
她现在不怎么运动,跆拳道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被叶枫强行拉着去学的,说是可以防身……心里又被刺痛了一下,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匆忙起身去洗澡。
昨天被袁强绑架的整个过程,像电影回放一样,在她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凌锋前后这么大的变化,让她觉得很蹊跷。除了面孔一样,说话的语气、表情,所做的事情,完全不是他本人会有的举动,比如,亲吻她,她很难想象,凌锋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所有的这些举动,都让她不得不想到叶枫,虽然这个名字让她有些难受。
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她怎么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难道……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词,让她浑身觉得惊惧,她匆匆洗完澡,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多重人格。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itydirder,简称did),这种病症以前被称为多重人格障碍(alitydirder),是指一个人同时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人格,并且人格之间会发生转换来控制行为……
温言心乱如麻,迅速浏览了几个网页,匆匆关掉,把电脑也关掉了。她掏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才发现还不到六点,爬~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她索性起来,简单妆扮了一下,急急地出了门。
☆、chapter11
晨风拂煦,朝霞辉映。
金色的霞光,如一双妙手,徐徐拉开薄纱一样的雾帷,整个天地间豁然开朗起来。
温言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欣赏到城市里这么神奇美妙的晨景,心情大好。虽然知道这样的美景很短暂,很快便会被雾霾吞噬。
周末的清晨,街道上人很少,温言手握着方向盘,路边的景物迅速后退。因为要去见重要的人,她没有像平常周末一样去坐地铁,而是自己开车。
时间还早,她去临街的茶餐厅吃了早餐,再驱车去往目的地。
到了城中心的金光世纪广场,才九点,和殷教授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她便在车里眯了半个小时,才下车,进入写字楼,搭乘电梯。
电梯上行到最顶楼才停住,打开的刹那,她看到正要走进电梯的凌锋,吓了一跳。他看到她,亦是同样的反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的额角贴着白纱布,嘴角还有瘀伤,想起昨天他被袁强拳打脚踢的情景,她心里一滞。想要问他怎么样了,他却已经走进电梯,似乎并没有跟她说话的打算。
“温小姐是吗?我叫于歆,是殷教授的助理,她在办公室等你,您这边请。”
“于歆您好,叫我温言就好”温言面对这么热情的美女,不能不回应,待她重新看向凌锋,电梯门已经合上。
温言跟随于歆进入办公室,殷教授见到她,一如既往,很热情地招呼她。
殷教授比她大十岁,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她喜欢带翡翠耳坠,衬得一双大眼顾盼生辉,喜欢穿丝质长裙,勾勒出曼妙身姿,浑身散发出高贵优雅的气质。
温言上过她的色彩心理学,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她,立刻就被她的气质迷住了。后来聊起这一点,殷教授笑言,说这一定是她们的职业病,看到美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就会两眼放光,她自己同样如此。
于是,两人一见如故,隔着十年的差距,丝毫没有维和感。最重要的,她们都是单身狗,这句话也是风趣幽默的殷教授总结出来的。
“温言,好久不见,我怎么感觉你变得比我还老气横秋了?”殷教授一边摆弄茶具,煮水泡茶,一边戏谑她。
“真的假的?我额头上长皱纹了吗,殷教授你别吓我。”温言从包里掏出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啊。”
“你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像我一样,这么早就放弃寻找爱情,真正的爱情,会让女人年轻。”
“这就叫名师出高徒。在这方面,你给我做了这么好的表率,我能不受影响么?”
两人一如既往地开了一阵玩笑,聊了一些近况。殷教授是s大心理学客座教授,自己也开了心理咨询室,写书,讲座,总之,忙个不停。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平常见面也不容易。
温言最终把话题转到了多重人格上,“殷教授,你接触过多重人格的病例吗?”
殷教授倒茶的手突然顿住了,片刻之后才笑言,“最近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整个s市都跟多重人格杠上了。”
温言知道她所指的是最近轰动一时的蒋潘案。
“我在美国的时候,接触过,回国以后,倒没有。到目前为止,中国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病例。我的感觉是,这应该跟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有关。东方的文化根源,比如老庄哲学,都教人无为,孔孟之道,提倡的也是中庸,这样的文化熏陶下的性格,不会有太多冲突矛盾性的特质。西方的文化,比如圣经,从旧约到新约,我看到的都是冲突,战争,仇恨,有时候我真无法理解,既然耶稣是神,为什么他不能容忍撒旦的存在,像佛教中的佛陀那样大爱,众生平等。如果把耶稣看成一个人,我觉得第一个会人格分裂的就是他,因为他就是个理想主义者,而现实世界太残酷,必然会让他失望,甚至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