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迪怀疑:&ldo;真的?&rdo;周铖很平静的&ldo;嗯&rdo;了一声,极具说服力。刘迪撇撇嘴,表示接受了。逮个只有我们俩的当口,我偷偷问刘迪:&ldo;你不是看上周铖了吧,你也知道他和大金子的关系,我觉得挖墙脚这事儿不地道。&rdo;刘迪啼笑皆非:&ldo;怎么可能,我就是找也不找在上面的啊。&rdo;我咽了咽口水,这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得消化消化。&ldo;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上面儿的了?&rdo;先挑明显的问吧。&ldo;和你这外人解释不清,&rdo;刘迪贼笑,&ldo;等你啥时候入道了,哥们儿带你玩儿去。&rdo;我很严肃地拍拍他肩膀:&ldo;你现在就可以玩儿去了。&rdo;刘迪是同志这事儿其实挺冲击我神经的,以前在外面我活了三十年都没发现这类人,进来才三年,见着仨了。我不知道这是环境的改造性还是诱发性,我只知道我自己撸的时候还想着女明星,这就欧了。二月份,灾后重建。新闻里各行各业都在如火如荼地支援重建,而我坐在活动室的小板凳上,就是眼巴巴的看着,像在看另外一个世界。我想如果这时候我在外面,可能压根儿不会关注这些,什么南方受灾群众,不如一辆桑塔纳来得实在‐‐那玩意儿最好脱手。入狱之前的三十年,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国家大事呢?我不知道。虽然这会儿我也不觉得那和我有多大关系,比如六方会谈,比如伊拉克战争,难道我关注了美朝关系就能缓和?伊拉克就能消除战火?不能。可我还是要看,因为全国人民都这么活着,我随大流,我踏实。暖气是在三月初停的,明明已到冬末,却仿佛是一年中最冷的光景。水管子冻了融,融了冻,终于开始漏水,监狱迟迟不找人来修,我们每夜就只好伴着滴答声入睡,偶尔还会梦见水鬼。要说平淡日子里唯一属得上的大事,就是厂房重建,全部手工作业停止,做彩灯终于退出历史舞台,我们全体被赶到野外开荒。开荒是我们私底下叫的,其实就是外出劳动,多数都在矿上,跟旧社会华工似的。二监被分到了一个采石场,有没有正规许可谁也不知道,反正整个矿都乱哄哄的,分不清哪个是民工,哪个是犯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山,凿石头,连凿带挖无非就是卖把子力气。卖力气无所谓,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可等真干起活,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三月底的天,风依旧刺骨。刚出来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在外面站久了,脸便没了知觉。后面终于出汗了,脸热了,手又开始疼,连冻带磨,我从小到大也没遭过这罪。&ldo;操,这真他妈不是人干的!&rdo;难捱的不只我一个,小疯子从踏上这矿,哀嚎就没停过。&ldo;知足吧,&rdo;周铖叹口气,&ldo;以前的犯人都是干这个,后来逃跑的多了,监狱才慢慢不提倡外出劳动,改在厂房里了。&rdo;小疯子撇撇嘴:&ldo;那你怎么不说和盲流比呢,人家现在躲医务室里吃香的喝辣的。&rdo;周铖莞尔:&ldo;不能比他,咱没那爹啊。&rdo;花花一言不发,埋头干得实诚,只见那冻得硬邦邦的土在他的锹下完全失去抵抗力,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挖来挖去。我总过去用肩膀撞了撞他,表扬道:&ldo;你可以啊,还挺有劲儿的。&rdo;花花没好气地扯过我胳膊,在我的手心写了俩阿拉伯数字:25。我条件反射地问:&ldo;啥意思?&rdo;花花一脸不高兴,转身无视我了。之后任我再怎么问,他就是不搭理,然后我便被王八蛋发现了,拎到矿山脚下批评教育‐‐&ldo;中午要是还不出活儿,信不信我让你从这儿跑到山顶?&rdo;我信,但尼玛冻土坚挺我有啥办法!中午啃凉馒头的时候我忽然开了窍,闹明白花花的意思了。二十五,他今年二十五,算是个正经大人了,所以有劲儿不稀奇,这是怪我瞧不起他呢。连着在矿上干了好几天,我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们都是在矿山根儿底下刨土。打个比方,整个矿山就是一块大石头,而我们就不断给它松土,几乎要把立足的四周都掏空了,虽然理论上讲山不会像被伐的树木一样倾倒,可还是危危险险的。这天晚上,我把担忧给十七号的群众们讲了。大家似乎都没想过这个事儿,被我一提醒,表情也凝重起来。只小疯子一个人满不在乎:&ldo;这算啥啊,回头咱们挖完了,矿主还要拿炮崩呢,不然你以为那一块块石头都是自己脱落下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