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我啊?那我怎么能不在场?”季鱼俏皮地笑道,一脚跨入泥鳅的小艇,下到海面上去了。
郑淙无奈笑了笑,回头发现肖胜景还在拍,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去忙了。
季鱼坐在小艇内,放眼望去,垃圾已经被海浪吹散,遍及整个视线范围内的海面。
泥鳅在一旁解释,海坤让他们尽量把大号的塑料袋和一些塑料都收集上来。已经沉到海底的垃圾,时间一长,有些能化掉,唯独塑料袋不能。
其他类型的垃圾,他们也无能为力,船空间毕竟有限,他们人手有限,时间也紧。
四只小艇,在海面上打捞了大半天,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到天色暗下来,都没打捞完。
晚上在水中活动不安全,海坤让所有人都回到了船上。
这一天,晚饭吃得很晚,也很简单。
枇杷也参与了打捞白色垃圾,没有时间给船上的人做饭,海坤让他一切从简。
事实上,大伙儿打捞疲惫,心情沉重,也都没心情吃东西。
鲲鹏号上的人反应倒没那么激烈,或许是见得多了,对这种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肖胜景情绪特别激动,一整个晚上,都在讨伐那艘缺乏公共道德意识的游轮,在公海排放垃圾。然后从海洋污染的起因,危害,治理,娓娓道来。
“我查阅过有关统计报告,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单单一年,就有700万吨的垃圾倒入海洋,塑料垃圾约占总数的1。别的垃圾迟早会沉入海底,可塑料垃圾会永远浮在海面。这些透明或半透明的塑料垃圾,将成为海洋生物无情的隐形杀手!那些鱼带着好奇心钻入塑料袋内,身上的刺芒剐在塑料袋上就再也退不出来,只有等着活活饿死。可怜的鱼,竟然不知道,这些塑料袋、塑料之类的东西,就是结束他们宝贵生命的透明的棺材啊!”
肖胜景越说越激动,最后的“啊”字,尾音拉长,像在吟诗。
郑淙一直说他有做诗人的潜质,说话说到动情之处,情绪就会像山洪一样迸发。
肖胜景显然还没说完,最后甚至站了起来。
“还有一些海洋生物,经常把漂浮的垃圾当成食品吞下。比如,海龟就特别喜欢吃酷似水母的塑料包装袋,海鸟总是不吸取教训,一次又一次叼起打火机和牙刷,把他们当成小鱼或虾米,更可怕的是,它们会把这些垃圾吐出来,反哺雏鸟,造成儿女噎死。”
季鱼听着他开口就是数据,动不动不是比如,引经据典,信手就来,很佩服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他。
餐厅里的其他人似乎也一样,显然都是只会做事,不会说话的人。
郑淙当然是个例外,脸上依然是什么事都不当一回事的表情。
“肖大师,说你是个书生,匠气重,你还别不承认。塑料垃圾算什么?新世纪九大海洋灾难,除海平面上升短时间内感觉不到,其他的,海洋排污、海洋风暴、海洋黑潮、海洋赤潮、海洋核污染、海洋气候异常、海盗、海洋热污染,我们都经历过。”
季鱼有些意外,这么严肃专业的话,会从郑淙口里说出来。
“别意外啊,你们昨天不是一直在讨论这些?我是在船长书桌上的笔记本里看到的,过了目就忘不了,有这臭毛病,我能怎么办?”郑淙笑着解释。
他这么一说,肖胜景表情更严肃了,似是在思考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海坤静默许久,终于开口:
“肖先生刚才说的都对。海洋排污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大部分人都认为,海洋是无边的,他们只扔一点垃圾,扔进去就会消失。他们把海洋当做天然垃圾箱,却不知道自己正深受其害,更不知道海洋其实很脆弱,一旦污染,持续时间会很长,影响范围也比想象的大得多,并且治理起来非常困难。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想要做什么,能够把这些事实传播出去,需要我们配合,我们会支持。”
季鱼很意外地看着他,这好像是她认识他以来,他说话最多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