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哧一笑,道:&ldo;宝爷性情温良,众人喜爱您,也是应分。&rdo;&ldo;他们不是喜爱我,是喜欢看我受累,&rdo;他一路说着,住了笔,吹吹墨迹,抬头对我道:&ldo;写好了,咱们现如今也没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付方子,乃当年墨山的爹爹,沈家老爷花了重金买来的珍贵古方,我当年跟着伺候熬药,因而记得些许,如今略改了改,对你的身子,应该大有补益。这八日我要先给你固本归元,然后再图解毒。&rdo;&ldo;多谢前辈。&rdo;&ldo;不谢,&rdo;他微笑着道:&ldo;救你乃墨山所求,我看着他长大,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瞧着他经历那等痛失所爱之苦。况且,&rdo;他顿了顿,道:&ldo;你长相很投我的脾胃,就冲这点,我也不会见死不救。&rdo;药果然非同小可,我喝下去后,不出片刻便觉手脚发暖,困意浮了上来,沈墨山让我坐在圈椅中,自己手忙脚乱给我铺床,大红撒金缎面的被子猛然一甩,倒像大朵喜庆的花迎面绽开,险些砸烂一旁博古架上的青花瓶子,他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拽个枕头过来,仿佛与之有深仇大恨,要将之一拆为二。笨手笨脚,沈大掌柜原来也有做不来的事。我情不自禁地微笑,靠在圈椅内,看着他一举一动,默不作声。看着看着就闭上眼,朦胧间,已被他轻柔抱起,移到床上,解开我的外袍,替我盖上被子。脸上一软,是他轻吻其上,呼吸热热喷在脸上,忽然听他轻笑一声,有说不出的得意。随即他又拉拉我的被角,抚摸了我的头发,无声无息离开。我睡得甚熟,也不知过了多久,因腹中饥饿,才醒了过来。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好征兆,我正要唤人,却听得外间传来一阵对话:&ldo;宝叔叔,您到底有几成把握?&rdo;这是沈墨山的声音。一人叹了口气,声音柔和温软,正是宝爷:&ldo;若我说,一成也没有,你怎么办?&rdo;&ldo;您说真的?&rdo;&ldo;墨山,若是旁人,我自然会设法宽慰,但对你,我需说实话。&rdo;&ldo;怎会如此?他不是明明能好好睡一觉了吗?&rdo;沈墨山的声音骤然提高:&ldo;这一切,不是在好转是什么?&rdo;&ldo;冲你宝叔嚷嚷什么?人回光返照,也会如此。&rdo;另一个人训斥了一句,我仔细一听,立即认出,是那位徐爷的声音。宝爷温言道:&ldo;别这样,升哥,若今日病榻上是我,只怕你的癫狂,要胜墨山百倍,咱们已然不能为孩子减轻伤痛了,就别再争这些口舌之利了吧。&rdo;那徐爷叹了口气,半响道:&ldo;墨山,那人对你,真这么重要。&rdo;&ldo;叔,您说什么废话?&rdo;沈墨山压抑着,似乎有些哽噎,却忍着道:&ldo;不重要,我犯得着这样吗?&rdo;徐爷沉吟片刻,又道:&ldo;宝儿,当真无法可想?&rdo;&ldo;我的医术虽习自白神医,但性子古板,想法僵固,他十成的本事,我其实学不到一成。只是这么多年靠勤奋细心,才没出大篓子。这一次长歌的病,按着常理,是无药可医了,但若不按常理,或者有救也未可知。&rdo;&ldo;说来说去,还是要白析皓来。&rdo;徐爷厌烦地道:&ldo;墨山,你说说,那老东西这回又推脱个什么劲?&rdo;&ldo;他以凛叔叔的身子这节气需浸泡温泉为由,断然拒绝了我。&rdo;沈墨山黯然道:&ldo;我写信去拉下老脸说足好话,他还是说,凛叔叔身子最要紧,其余等人,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rdo;&ldo;你就没求公子爷?&rdo;宝爷道。&ldo;当然求了,哪知这回凛叔叔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道,白析皓的喜好最重要,他爱给谁看便给谁看,他决不干涉。&rdo;那边一阵沉默,徐爷的声音突然响起:&ldo;两个老东西算计你呢,墨山,你真是关心则乱,这都听不出来。&rdo;&ldo;怎么说?&rdo;&ldo;你想啊,林凛诡计多端那是出了名的,他又心疼你,又常常标榜自己高洁有德,又不像你二叔我真的担忧沈家血脉断在你这一代,怎么会见死不救?姓白的完全就唯姓林的马首是瞻,这个事,九成是林凛在拿主意,白析皓不过照他的意思回复你而已。&rdo;我听得迷迷糊糊,不出片刻,却又睡着。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待我转醒,却是大白天。榻前守着小琪儿,见我睁开眼睛,立即笑得咯咯直响:&ldo;爹爹爹爹,你醒啦?琪儿有乖乖在一旁等爹爹醒哦,半点也没吵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