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件沈家用不到的破衣服,和还什么事都不懂的沈君和,这就是沈家长房被分出来以后的所有。
沈文清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竟然笑了。死局啊!
这样的分家方式,族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连村里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因为一句狠话,他把局面走向了死局,但是……重来一次,他有其他选择吗?
那时候哪怕一点退缩,沈君和也回不来了,你看,他只是晚了点,沈君玉已经因此付出代价!而他,甚至不知道君玉在哪里?
沈文清牵着沈君和回头看着身后的村落,夕阳下,稀稀落落坐落在山前的屋子,淡淡地炊烟,一副安宁美丽的画面。
沈家村的人,看着两人的身影,沈君和甚至不到沈文清大腿处,却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文清。兄妹两人在傍晚时,一起离开了沈家村,仅仅留给他们两个萧瑟的背影。而在之后的很多年,沈家村都感到深深地后悔。
谁能想到,一个头发枯黄,十六了还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少年,竟然一步步走到了世界的顶端……嗯,差一步顶端?好吧!起码他做了大瞿皇朝的第一任男皇后,宠冠三千。
而现在,他仅仅是一个落魄的,甚至身上只有沈君和存下来的九个铜板。
瞿睿齐抬头望向前头的景色,夕阳映射下的京城,就犹如被血红色纱幔罩住一般,即带着一种惊艳的美也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血腥。
“殿下,陛下传二皇子觐见了!”
“嗯!”瞿睿齐淡淡应道,父皇的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早已经淡定接受。
“殿下要去南方救灾吗?”身后的宰相问道。
瞿睿齐勾唇一笑,说道:“去南方救灾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但现在离开京城,却是将后背露给敌人的事!名声还是权力?你说呢?”
“有了名声能更好的登上权力的巅峰!”宰相低头恭敬地回答。
“那是掌权者无能的时候,倘若掌权者够强,在强大的名声也不过是名声,即代不了兵马,也领不了政治。不过是一个口口相传的美丽故事,即动听——也易碎!”
“那……殿下是下定决心了,有几分把握呢?”
“呵呵……”瞿睿齐低笑两声,转身看着身后的墨梓旭说:“你不就站在我身后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也是他的人,朝廷也早已经在他的把握下。二皇子?
很久之后,当瞿睿齐在想起这次选择留京而没有赴南的行为都是吐血不止。窝草,谁知道老婆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啊啊!!!
沈文清没有落身之处,出了家,还未走到县城,天已经黑了。
他和沈君和找了个树林休息,第二天以林中的水果果腹。等他到了县里,未安顿下来,便遇到了几年难得一见的水灾,四处难民不断。
争斗和夺食处处都是,沈文清被分了出来,但没有路引,既然除了这个县是再也走不出其他地方。
城里也没有哪里愿意收留他这样的劳动力,沈文清看面前的路一步步封死,看着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消失。
当没有食物,死亡成为一种威胁以后,尊严便也成了笑话。沈文清总归带着沈君和走上了乞讨的路,但如今县里也有大量难民,乞讨的又岂是他们两人,比他们可怜的人比比皆是。
竞争的激烈,自然也体现了生存的艰难。
身体不好的沈文清最后既然还不如年仅3岁的沈君和来的坚强,在这岁月的磋磨下,沈文清终于是倒下了,沈君和将自己扮做一个小子,穿着破败的衣服,看不出来五官的脏污脸盘。
就这样,沈君和每天在外面求得的一点食物,送回漏风漏雨的破庙里。
她不知道沈文清生病了,她不知道沈文清撑不了多久。小小年纪的沈君和以为,只要去要食物,她的哥哥终归是会活下来的。
那天,艳阳高照,南方的灾情得到控制,四处生机勃勃,难民慢慢被安置了回去。
沈君和今天只要到了一个馒头,将硬如石头的馒头放在怀里捂着,她一脸笑意的朝庙里去。
她并不怕累,也不怕苦,她只要知道她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等着自己的人,她便觉得,没有任何可怕的。
“哥哥。”沈君和喊。
那个人依旧如自己离开时那般躺在那里,沈文清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甚至是眨眼也让他感到吃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文清发现他发不了声音,他想道歉,他非常抱歉,他把原先的沈家父母和她们的哥哥用尽一切维持的平衡打破了。
致使这两个孩子,一个为了自己自卖自身,一个也不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是否有办法生存下去?
起码,她们的至亲,曾经致死也为她们保留了容身之所。
沈文清无法抗拒生命的流失,视线已经完全模糊,闭眼的一瞬间,沈文清看见了门口模糊的身影,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
“哥哥?”沈君和依旧在沈文清的身边,她奇怪地唤着今天不理自己的哥哥,并没有发现门口的声音。
沈文清却在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他只能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甚至看不清已经急急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地图暂时过了,换地图喽!
沈文清眨了眨眼,他原本是想看清楚沈君和身后的人是谁?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个眨眼,他从躺着变成了站着,天空由亮变成了暗的,甚至原本紧张叫着自己的沈君和,也变成了一片湖水,和湖里那个在沉沉浮浮的孩子。
湖里的是一个小男孩,应该和君和差不多大,他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挣扎。沈文清只看见他摆动着双手双脚,每一会儿便会浮出水面,出水的这一小会儿,孩子也会深深吸口气,便会再次沉下去。
孩子睁着双眼,即使水淹没了他的脸盘,他依旧睁着双眼微昂着头看着水面。
其实,沈文清感觉看了一会儿,但实际上也不过须臾之间,小男孩似乎也终于用尽了力气,沈文清看着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慢慢地沉了下去。
虽然沈文清对于眼前的情况依旧不甚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该做写什么,但是他还是本能的跳下了湖里,湖水并不深,刚刚好到沈文清胸口的位置,入了水也才发现湖水并不冷,只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沈文清未多想,他捞过孩子爬上了岸。
被救上来的孩子不哭不闹,他似乎受到了惊吓,在沈文清的怀里吐出一口湖水。
“应该是在那边?”从远处传来细微的声音。
沈文清一惊,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受惊,但是他还是马上抱紧怀里的孩子,迅速起身躲进了一边的树丛里。
没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近,窸窸窣窣的踩着草地的声音。大概只是路过,沈文清听着有人从这附近经过,并没有到湖边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