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芙忙跪下请罪。
皇后这才抬头:“母亲,你也不必骂隶芙——那段时日您正好不在京中,回来的时候都快过年了,事儿过去那么久,谁还记得。”
魏国夫人皱着眉头:“娘娘就是心太大了!若早知此事,早有防范,说不定这宸妃还封不成。”
魏国夫人提起的,正是姜沃。
她对女儿管束的后宫里,忽然冒出一位宸妃来始终耿耿于怀。
对比起来,萧淑妃真是都成了个好的。这不,今日她进宫,淑妃还特意赶来问好了。
话题自然绕不开武宸妃。
魏国夫人蹙眉道:“那太史令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惧上,只敢顺着陛下的话说。可见到底是掖庭女官出身,便是学了些奇巧之术侥幸做个太史令,也没学到做官的体统,什么事儿都只能附和陛下,依旧是宫女模样。”
淑妃这才在旁道:“只怕不只是为了附声陛下——毕竟这位太史令在掖庭时,与武宸妃便有私交。”
魏国夫人愕然:“什么?”
淑妃更愕然:“皇后娘娘也知此事啊,怎么夫人不知呢?皇后娘娘亲眼见过,我抄过掖庭宫正司一回,当时还是婕妤的武氏,就敢去把我后殿砸一遍。”
淑妃又委屈道:“只可惜陛下被武氏迷的晕头转向,良言一概不听。”
魏国夫人就转头去看皇后:这样的大事竟然没跟家里说?
皇后只是回望:当时她看过热闹,事后还愉快把淑妃禁足了,觉得此事就完了。
于是淑妃走后,魏国夫人不免埋怨皇后,厉声斥责隶芙。
隶芙低头不敢言:她倒是想说,但之前皇帝跟前的程望山,曾经找过她一回,直接明示她,皇帝极厌恶有人将内廷消息外传。
若是再拿住她将宫内事传给王家,不会顾忌皇后,会直接把她送走。
隶芙也能感觉到,这紫薇宫,除了她其实没什么皇后的人。
尤其是武氏掌掖庭之后,紫薇宫越来越多生面孔,隶芙常有被人盯住之感。
隶芙不敢说,皇后很多事根本视而不见。这才导致魏国夫人觉得女儿这两年怎么一问三不知,可见是失宠失权,便常亲自进宫点拨女儿。
隶芙有时候很恐惧:夫人知道自己所言所行,都会被陛下所知吗?
她拿起下一份公文。
袁天罡立刻点头应和:“正是,我掐指一算,今日公厨的饭菜不佳。合该吃小灶。”
“好。”
如今宫里的局势,四面都是明枪暗箭。
她还太小太弱了,一个轻微的闪失,一阵不算大的风浪,对大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我白日是要当值。”
媚娘摇头:“我无事,孩子未足月,我是没怎么遭罪,只可怜这孩子,这样小的一团。”
“皇后娘娘若有事,只管命人将公文送来太史局。”
姜沃对着铜镜整了整衣裳,来到太史局大堂。
姜沃说完后回身就走,她还有许多公文没有审完呢。
可在这宫里,只怕媚娘会紧张到立刻把弘儿身边所有人摸排一遍,甚至把这立政殿再收拾一遍,生怕是有人心怀不轨。
五日后。
“所以我已经寻过陶姑姑了——姑姑早说过不想做如今这个宫正,她愿意出宫陪着小公主。”
媚娘抱着女儿也回望她,眼睛里倏尔闪过清亮的泪光。
她能想象出朝阳自云后跃出,划破天际的样子。
算来,孩子才将将八个月。
师父,我有点累了。
此时她正蜷在大红色的襁褓里安睡,只露出半张小脸儿,并不知外头风雨。
“哪有八个月的孩子,反而不如七个月的道理。”
但她也能感觉到,外头渐渐明亮,阳光穿透薄薄一层棉布帘,柔和照在两人身上。
一月后。
而她又比自己多了致命软肋——
*
小公主看上去,比弘儿刚出生的时候小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