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芝在我的怀里微微瑟缩。肝肠寸断。重莲的声音在我的上方轻轻响起：&ldo;你刚才的反应我很喜欢，这孩子就给你了。反正她的确是你的亲生骨肉。&rdo;重莲转身离开。我愕然地抬起头，脑中只有他后面说的那句话。一睁开眼睛，头就像是要撕裂了一样。雪芝已经在地上到处乱爬，小脚丫在地上咯吱咯吱蹭来蹭去，还漏了满裤子的尿。上天，我这辈子从来没给小孩换过尿布，不要逼我做这种事……我翻了个身子跳起来，找人帮忙去。刚拉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重莲。飘了些细雨，整个奉天城的都被笼罩在蒙胧雾气中。重莲一身素白衣裳，令人眼前一亮。他分明没有带什么表情，看去却十分疲倦。只是眉宇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情绪早已退了去，也让人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双重人格，他应该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还好。我指了指雪芝道：&ldo;芝儿尿裤子了。&rdo;正爬着玩的雪芝抬起了头。一看到重莲，水灵灵的大眼中立刻噙满了泪水：&ldo;呜……呜……&rdo;重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她畏畏缩缩地往后躲。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惶恐却又不敢大声哭泣。&ldo;芝儿，不要哭。&rdo;细长瘦削的大手轻轻握住了雪白柔软的小手。重莲弯着深紫色的眸子看着雪芝。雪芝嘴巴扁了扁，一下扑到了重莲的怀中：&ldo;爹爹‐‐&rdo;我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小孩就是单纯，重莲连道歉都还没有她就先认输了。重莲轻拍着雪芝的背，柔声道：&ldo;爹爹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是爹的错。&rdo;短暂的震惊后，我猛然抬起头。&ldo;莲，你……什么都记得？&rdo;重莲垂下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一下有太多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重莲抱起雪芝，走到了门口：&ldo;参加英雄大会要去报名，隔两天就要开始了，我们去登记罢……顺便，出去走走。&rdo;我失神地点点头，他把雪芝交给了朱砂。重莲在楼下撑开一把竹伞。红楼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走了一段路，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水天一色，皆碧蓝澄澈。沈水流城郭。初夏风入鼓鼙。河水广阔无边，水面烟波浩淼。街道上的行人渐少，商贩开始收拾铺子，屋檐滴雨水，神似落泪。两人走在湿漉漉的驿道旁。&ldo;你记得自己想要杀了雪芝？&rdo;他点头。&ldo;那你记得昨天自己说的话么，你说雪芝是我的骨肉，这……这是什么意思？&rdo;重莲轻轻笑了笑。紫眸也如那江面上的雾，似醉非醉：&ldo;我只是随便说说的。&rdo;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ldo;《莲神九式》的秘籍开篇我看过了。如果你都记得自己人格变化时发生的事，那去年在泰安我……我……&rdo;重莲的脸色白得有些骇人。可他的笑容却依旧美得令人心动。&ldo;一个木偶有了灵魂，说自己不喜欢主人，而是喜欢上了其他人。因为这个灵魂认为主人爱的人是木偶，不是他。实际木偶只是害怕承认。&rdo;水面烟波滚滚。碧波翻涌。重莲静静地握着手中的竹伞，低头看着我。我双手握住他冰凉的手：&ldo;你不要避开话题，告诉我，雪芝是谁？&rdo;重莲微微一笑：&ldo;你说呢。&rdo;花飞飞，絮飞飞。烟雨溟蒙，行人犹未归。我的嘴唇开始微微发颤：&ldo;她……她是我的……&rdo;重莲轻眨了一下眼，瞬间恍若永恒：&ldo;我会替你拿到《芙蓉心经》，然后，你走罢。&rdo;他的脸上粘了些水珠，如梦境般。细细小雨斜飘。霏霏润群芳。明明是雨润时节，嘴唇却干燥枯涩。这个混帐东西，这时候就别提这种事了，提了心里憋得慌。我一拳打在他的手上：&ldo;胡说什么，我不走。&rdo;就算说出真相，也要等到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