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婴不说话了。他同郑钰所行之事,一旦成功,便平步青云;一旦失败,注定要会满门抄斩。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要说服自己对妻子下手,文道婴暂时还做不到,也不同意郑钰的说法。
二人在房里大吵了一架。
这十多年来,文道婴还是头一次公然抵触郑钰的决定。从前郑钰哪怕行事欠妥了些,可文道婴因为当初失信一事,始终对她有所愧疚,从来都是郑钰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可这次不一样,哪怕文道婴对自己妻子并无多少情分,却也不能丧尽天良到杀妻的地步。
两人吵得格外凶,直到边上响起一道怯生生地声音:“爹,娘……你们怎么了?”
争执声戛然而止。
郑钰与文道婴看到了郑颐,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情绪。
郑颐有些害怕,父亲跟母亲还是头一回闹得这么厉害,她上前,牵起两人的手:“爹娘若有什么误会,早日解开便是,何须动怒?”
郑钰在外一向跋扈,可到了女儿跟前,再爆的脾气也都化为了绕指柔,对着女儿温柔如水:“好好好,娘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文道婴也消了火气,在女儿面前轻声轻语。只是他也深知,自己同郑钰的分歧并未消散。
入夜,文夫人从门房处得知老爷在衙门些奏书,迟些时候回来时,只是低声一笑。
她笑自己当初的无知。文道婴日日回来得迟,却从来都不是因为公务繁忙,而是舍不得她养在外头的女儿。真是父女情深啊,他们是亲父女,自己这么多年一手拉扯大的几个孩子又算什么呢?
文夫人以为自己不会心痛了,结果依旧意难平。她担心的倒不是文道婴在外还有别的儿女,而是担心今日文道婴前去见郑钰之时,郑钰究竟想要怎么对付她。
若是郑钰动手,一般人还真是防不住。
文夫人遂给娘家写了一封信,借了几个帮手在身侧,也好随时保护她。
虽然文夫人早在得知真相那一刻便已存了死志,但如今她大事未成,还不想死得那么早。
晚上文道婴回府之后,的确试探了文夫人几句。
可文夫人早有准备,含酸地说了几句,句句都在刺郑钰,简直将一个善妒的内宅女子刻画得淋漓尽致。
文道婴虽然烦,但却松了一口气,觉得对方不过是老毛病犯了,他随意解释道:“你这疑心的毛病怎么又犯了?我同她不过是公事上的往来,私底下并未有多深的接触。你只凭着臆测便公然讥讽她,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再怎么说,人家都是长公主,身份贵重,你若是真惹着了她,回头可没人护得了你。”
口口声声,都是清白。谁又能知道呢,这样清清白白的两个人,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可笑不可笑?
文夫人一边软语温存,一边越发费心地搜寻证据。查得越多,文夫人越是心惊胆战。
文道婴真的疯了,为了那个女人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都敢做,他岂止是没将自己这个妻子放在心上,他连整个文家,连江山社稷都未曾放在心上。文夫人不禁庆幸自己被人及时点拨,否则来日事发,她这个发妻能被文道婴连累死。
有文夫人相助,烦扰闻西陵将近一年的谜团很快便有了线索。
傍晚时分,他约见了沈苍雪。
沈苍雪见他来得匆忙,便知有事。
果然,闻西陵都还未坐下,便先道:“这阵子我有些要紧事需出京办理,我让吴兆跟在你身后,若你有什么事情,只管交代他去做就便是了。”
沈苍雪想起了当初的刺杀,反问:“那你身边可有得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