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桓抬起头,望着程启思。他的眼神里有悲伤,也有疑惑。「听辰轩说,你在几个月前就知道小悦怀孕的事了?」
程启思想了一下。「大约四个月前。你不知道?」
「半年前,小悦说她累了,不想再在我的诊所里帮忙了。」文桓慢慢地说,一面机械地擦着手里的眼镜。
「小悦是个没有定性的人,我也早知道会这样,所以我就问她打算做什么。她早从你们这里辞了职,而她也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
「她说她先回家住上几个月,休息一下再说。她偶尔也会给我打个电话来,我那段时间又特别忙,也就随她去了,小悦毕竟是个大人了,我对她干涉过多,会让她反感的。」
程启思问:「这半年来,你就没有见过她一次?」
文桓回答:「我叫过她几次,叫她出来吃饭,她都说懒得动。我有一次直接开车到她家,敲门却又没人应,后来她说她在一个养老院做义工,每天回去得很晚。
「我想,她只要有事做,就不至于无聊,加上我自己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也就只是每周打两通电话问问她。」
程启思说:「以你们兄妹的关系,半年不见,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文桓把眼镜戴上了,习惯性地把双手十指交叉在了一起,「其实,我说我这半年很忙,是确实有原因的。」
他望向锺辰轩,「你知道,我太太身体一直不好,有轻微的心脏病。」
锺辰轩吃了一惊:「采桦的病又有变化?」
采桦姓孟,是文桓的妻子,也是位医生,后来身体不好便辞职了。她的父亲孟华,是位著名的心理学教授,也是文桓和锺辰轩在大学的导师。
文桓微微笑了一笑,却笑得有些凄凉。「我每天忙着采桦的事,对小悦确实……确实关心得少……没想到她……」
程启思问:「田悦没有告诉你她怀孕的事?」
文桓摇头。
锺辰轩瞪了程启思一眼,说:「她如果告诉了文桓,她还用得着告诉你吗?」他又望着文桓,说:「她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认为呢?」
「她如果告诉了我,我会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就是去找那个男人;第二,就是让她把孩子打掉,她还年轻,不能为了这事情毁了一生。」
文桓沉重地说:「我想,这也是她不肯告诉我的原因吧。」
他颓然地低下了头,程启思还是第一次看这个风度完美的男人这副模样。
「如果我能对她多关心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锺辰轩说:「这跟你关心不关心她没有关系吧?田悦不可能是自然死亡,虽然现在她的死因不明,但谁都会觉得她的死非常蹊跷。」
听锺辰轩这样说,程启思问文桓:「你去过现场了?」
「我带他去看过了。」锺辰轩说。
程启思看了一眼文桓。「那你怎么看?对那满屋子的血迹?」
「即使是突然地割断一个人的颈动脉,也不可能喷射到那种地步。」文桓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专业」了,「如果硬要说……辰轩,你还记得么,以前孟教授自杀的时候,他死的方式?」
「怎么可能忘。」
锺辰轩轻喟了一声,「他是割断了自己的股动脉,鲜血喷涌,像是高压水龙头一样,一下子喷到了天花板上。那时候……我才懂了什么叫血如泉涌,不管是交通事故还是什么,都没有那种血的喷发来得惊人。」
「你们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割断股动脉,才会出现田悦的现场那种情况?」程启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