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李龙宇和君兰在病房里忙着,程启思却仰躺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锺辰轩走了过来,把一杯不知哪儿弄来的热咖啡递给他。程启思却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你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提提神吧,田悦这件事,很诡异,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她既然拜托了你,你就应该对她负责到最后,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程启思坐了起来,接过了那杯咖啡。「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为我打气?」
锺辰轩淡淡地笑了一下。
「人都会死的,自然的老死、病死,或者是死于意外,谁都说不准。你要说是命也好,说是巧合也好,总之,发生过的事无法挽回。
「人对于死去的亲人和朋友悲伤是正常的,我接待过不少因为痛失亲人而心理抑郁的病人,我也尽我所能地开解他们……而事实上,当轮到我自己的时候,我才发现所有的心理治疗法都是废话。
「若兰死了之后,我对自己无能为力。启思,你难过,我也不是全无感觉。
「只不过,人还是要活的,痛苦到某个阶段之后,也就到了一个极限了,再不快乐,还是得活下去。何况,田悦于你,也只是一个感情比较好的同事而已。」
「前面说的还象话,最后一句就不象话了。」程启思喝了一大口咖啡,又热又苦,让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你刚才进去看了?」
「没发现什么,除了血,还是血。」锺辰轩黯然地说,「我也很奇怪君兰所问的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程启思沉默。
锺辰轩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我已经跟文桓说过了,他会尽快来认尸的。」
「文桓?」程启思重复了一遍。「他对自己表妹的死,有什么反应?」
锺辰轩说:「他都完全愣在那里了,我一连说了三遍,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我就从电话里听到他啜泣的声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文桓这样……看来他对田悦还是很有感情的。」
他的声音里微微地带着一种奇怪的调子,程启思发觉到了,却疲惫得懒于去捕捉其中的含意。
「那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锺辰轩笑了。
「你一向是最有主见的,为什么这时候还要问我应该做什么?你当然应该明白,对于已死的田悦,你有些什么需要做的。」
程启思把咖啡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纸杯捏扁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里。
「说得对,我应该知道我该做什么。我现在就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纸钱
第二天上午,程启思按时来上班了。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穿得也很精神,眼睛很亮,已经没了昨天夜里颓唐沮丧的神情。
「启思,文桓已经来了。」君兰把咖啡送到他面前的时候,轻声地说。
她化了淡妆,好歹把那苍白的脸色遮掩了一些。
「辰轩正在接待他。」
程启思匆匆喝了两口咖啡,就站起了身。「我这就去。」
文桓坐在接待室里。他的眼镜摘下了,程启思清楚地看到,眼镜片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文桓的眼睛是湿的,微微发红,他的着装还是像平时那样无懈可击,只是没有刮胡子,程启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锺辰轩坐在他对面,看到程启思进来,朝他点了点头,说:「文桓已经去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