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愣了愣。「什么意思?」
君兰微笑,「我觉得,剪坏那件衣服的人,未必是跟琪儿的死有关。很可能,是有人对郁小姐妳心怀不满,才做出那样的事。」
肖然望了望郁容,郁容蹙起了眉头,「这个……有还是有的吧,妳知道,干我们这一行,还是有很多不太见得人的地方的。」她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瞒你们,像这次秀,是有人赞助我的,为此,我的一个同行倒是很恨我。」
「哦?」程启思坐直了,「是谁?」
郁容说:「说了你也不一定认识,而且我想她也不会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吧。何况我也并没有请她来。」
程启思坚持地说:「妳告诉我她是谁,任何一条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
郁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她叫周缘,也是服装设计师,以前我们关系还过得去,后来因为一件事,弄得水火不容的。
「其实,我也并不太在乎赞助,实在不行,我自己拿钱出来也还可以,徐湄这人太好胜,她非要把这笔赞助从周缘那里抢过来,所以她亲自出马。
「她也真厉害,本来都是跟周缘快拍板了的事,硬是被她给弄了过来。唉,她也是为了帮我……我特意花了大半年做了主秀的那款礼服,就是完全比照她的身材做的。
「她喜欢得不得了,说等秀完了送给她作纪念,我当时还说,本来就是做给妳的,给别人也穿不了啊……」她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啜泣了起来。
肖然递了两张纸巾给她,郁容一面拭泪,一面说:「徐湄是个很热爱生命的人,她比起我要有活力多了。
「琪儿也是,她一向最爱笑最爱跳的……为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死了,而我还活着……」
肖然安慰地说:「妳别想那么多了,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他叹气,大概是觉得自己这番话也太苍白无力了。
君兰问:「能不能给我们看看做给徐湄的那款衣服?」
郁容抬起了头,「哦,好的,不过,因为这次的秀我并没有打算让这衣服出场,所以没有带过来,留在工作室了。你们如果愿意,改天约个时间过来看好吗?」她黯然一笑,「这件衣服,本来就是做给徐湄的,我打算留给她作纪念。」
「好。」程启思看她哭成这样,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把茶一口喝完,站起了身,「我们先走了,如果妳想起了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又望向了肖然,「你最好……好好照顾郁容。」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股特别的调子,让肖然皱起了眉。肖然对郁容说:「我送他们出去。」
郁容点了点头。
肖然把他们送到花圃的门口,终于忍不住问:「你要我好好照顾郁容,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程启思说,「到目前为止,还完全看不出凶手的动机。她们三个人是从小的玩伴,非常亲密,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如果可能的话,你尽可能地多陪陪郁容,不要让她遇到危险。」
肖然点头。「我知道。」
程启思环视着偌大的花圃。「要照料这么大个花圃,需要花不少人力物力吧?」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郁容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听说,她的父亲是位收藏家?」
肖然笑了,「是啊,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伯父他生前也喜欢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品品茶,看看他的古董。他很少出来的,最多也只是在花圃里散散步而已。」
程启思也笑,「真是神仙生活,我们都指望不来的。」他拉开车门,让君兰上车,「我们先走了,你如果有什么发现也马上告诉我。」
「那是一定。」肖然朝他们挥了挥手,望着他们的车子远去,才慢腾腾地走回到了花棚里。
郁容还坐在原处,手里端着那杯茶。「他们走了?」
「走了。」肖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搂她的腰,「看来他们也是毫无头绪,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了,那件衣服不是在这里吗,妳为什么要说在工作室?」
郁容点了一支烟。「你忘了?那件衣服……」
肖然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对啊,我真是忘了。那妳打算怎么办?」
郁容笑了笑。「我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她又含着笑瞟了肖然一眼,「你是什么时候把那套礼服给剪碎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肖然一呆。「妳说什么?那套礼服难道不是妳剪碎的?」
郁容正在抖烟灰,听了这话,手一颤。「你又在说什么?我一直以为『百合』那套礼服是你剪碎的啊。」
「我们不是事先已经商量好了么?我也是按照我们商量的方法做的啊。」肖然吃惊地说,「我还在奇怪呢,妳怎么突然想着把衣服给剪碎,而不是按我们事先说好的那么做?」
郁容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去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被剪碎了,我还在想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干的。后来我也没有时间来问你……真的不是你?」
肖然跺了跺脚。「真的不是,我怎么会不跟妳商量就去呢?何况,我那天忙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跑到后台去?后台那么多人,我怎么下手?」
「说得也是。」郁容沉吟地说,「那就真是奇怪了。不是你,不是我,那还会是谁?」
肖然的眉头也锁了起来。「不会真是周缘吧?」
郁容白了他一眼,「那是我临时编出来转移他们视线的。我又没请周缘。」
「那可不一定。」肖然说,「这花圃这么大,来的人又多,要有人偷偷溜进来了,这么闹腾腾的,又有谁会注意到了?」
郁容疑惑地摇了摇头。「她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如果被人看到了,她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她可以花点钱让别人来做啊,」肖然说,「她根本用不着自己来的。她上次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妳又不是没见到。」
郁容拂了拂垂到面前的头发,对着肖然笑了一笑,这一笑却笑得很是妩媚。「算了,我们先不要想这些了。我们到屋子里去吧……我们好久没有单独聚在一起了,是不?」
兰草
「哗啦啦」一阵响,一迭杂志被掀到了地上。一个女人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那些杂志喘着粗气。
这个女人脸上的妆非常精心,几乎说不清楚她长的什么样子。她从肤色,发型一直到妆容,都是眼下最时尚的模样─本来也许是张很平凡的脸,但经过精心的修饰,也是鲜艳明丽的。
她穿着一件银灰色的晚装,手指甲涂成银色,点着金,这时候她的指甲狠狠地抠在桌面上,简直像是要把指甲都抠断的架式。
门响了一下,又有人走了这个,进来的也是个女人,穿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裙,直直的黑发束在脑后。她弯下腰,低头看着那本被掀在地上、摊开了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