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了,宋鱼认命地转回了身。
深棕色高领毛衣盖不住他突起的喉结,走线利落的下颌线上,微暗的唇轻轻抿着,白杨木一般通体竖直的鼻梁,连着深落下去的一双眼窝。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目光淡淡扫过宋鱼,从胸前别了圆珠笔的口袋里,展开一副无框眼镜带在高挺的鼻梁上,指骨从下边缘向上一推,跟宋鱼说了一个字。
“坐。”
宋鱼:“”
他说完这一字,起身走去操作台换了一副新手套带在手上。
他背过身,宋鱼看不见他的脸,也不可能再看到他任何表情。
她只能老老实实坐下来,看着另一边被医疗器具挤在角落里的他的名牌——
主治医师。
姜延周。
难怪她刚才在外面看简历的时候,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信息一闪而过,却没能看清楚。
宋鱼心里发苦。
不过,他不是离毕业还有大半年吗?怎么提前回国了?还到了浦市工作,工作地点距离她公司不到三站路
想到半年前一些混乱的情形,宋鱼心里那只不确定的鼓,咚咚咚敲得厉害。
还有他刚才意味不明的那句——“绝情,才是人之常情。”
思绪一飞的工夫,男人坐回到了他主治医师的位置上来。
他的神色和刚才给高中生看病,似乎并无任何不同,拿过宋鱼的医保卡刷了上来,翻开了宋鱼的病例。
宋鱼莫名有种没洗脸就出门遇见熟人的感觉。
好在她的病例本不厚,只因为职业问题,看过一次干眼症,查过一次腱鞘炎。
但他在干眼症的那页停了停,又在腱鞘炎的那页也停了停,才翻到了后面的空白页。
“都有哪里不好?”
完全的职业状态。
宋鱼也立刻收起自己的尴尬,指了指右脚。
“一个月前崴了,一直都没好,今天又崴了一下,稍微有点疼。”
“稍微有点疼”他重复了一遍她的用词。
宋鱼不是稍微有点疼,是很疼,但在他面前,不知怎么没敢直说。
他从另一边拿了个低矮的小脚凳过来。
“踩在上面。”
这流程宋鱼可太熟悉了,接下来,他是不是要捏一捏她伤了的脚踝了?
果然,下一秒男人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
“疼!”
宋鱼眼睛一闭,忍不住说了实话。
但预料中的疼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看见姜延周,看见了男人瞥了她一眼。
“我还没碰你。”
宋鱼:“”
医患关系有点紧张。
且这话仿佛有另外的含义,宋鱼也尴尬地不行,只觉整个脑袋胀热了起来。
好在姜延周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细细看了看她的脚踝,问了两句怎么伤的,之前有没有就医,是怎么处理的之类的话。
说这些话时,他又像个仁慈的大夫了,甚至更像个幼儿园的老师,缓慢而耐心。
宋鱼乱跳的小心肝也平静了下来,她一一回答了,男人一边听着,一边敲了几下键盘写在了病例上。
医患关系缓解了下来。
姜医生开了口。
“你这种情况,拖了很久,还有二次受伤,建议是拍片子仔细看一下。”
宋鱼一听拍片子细看,那就意味着,她还要和他继续这种尴尬的相遇。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突然提前回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