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雪粒子的北风,从廊外拂进来,即便宛若穿着厚重的大毛斗篷,依然有些侵骨的寒意,偌大宅子很安静,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雪落的声息儿……穿过隐在游廊尽头的月洞门,就看见花厅外廊内,躬身而立的小春子,他的变化不大,依旧是带着机灵儿气的稳重样儿:&ldo;主子万安。&rdo;宛若刚到近前,小春子已噗通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宛若倒是怔了一下,拍拍他的帽子,打趣:&ldo;我听说公公如今高升了,该称呼一声总管大人了,何必行如此大礼。&rdo;小春子爬起来嘿嘿一笑:&ldo;奴才便是再高升,这辈子也是主子跟娘娘跟前的奴才,磕几个头也是应当应分的&rdo;宛若笑了一声淡淡道:&ldo;你的主子可不是我,你家娘娘在宫里头呢,这礼儿我受不起,以后免了吧!&rdo;小春子不禁暗暗咂舌,心里话儿说,万岁爷啊!任您心里千般想,万般惦记着,打头开始,就是单相思,如今这好容易哄着骗着回来了,能怎样?瞧着,看着,吃不到嘴,不更闹心。虽日日在主子身边伺候着,这一回儿主子费这么大力气,把这位哄骗回来,小春子也真不知道打的什么注意,莫说现在,以前这位还未嫁之时,都没随了心思,这会儿,难不成就能顺了意?退一万步说,即便主子顺心遂意了,南夏那位皇上,难不成就能忍下这夺妻之恨,再说,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从哪儿说,这事都是件大祸事,若两国重起战事,北辰何以抵挡,论兵力,论国力,北辰差了何止一筹。这些事国家大事,本不该他一个内官操心,可如今就这么个形势,苏家这位姑娘,虽不能算红颜,却也真能倾国倾城了,只是、这缘分造化,本是一生下来就注定了的,强求若是有用,就不能是缘分了,这祸福吉凶,往后还不知是怎样的呢?小春子出神的想了一阵,一抬头发现,如意立在他身边,侧着头打量他,都不知道打量了多长时候了。小春子忙笑道:&ldo;如意姐姐,这一向可好?&rdo;如意目光一闪笑了:&ldo;两年不见,小春子公公倒是礼节周全了,这面上的客气话儿,咱们就免了吧!&rdo;如意突然拉着他往那边拽了拽,拽到那边廊柱子下边,低声问:&ldo;你老实跟我说,你家主子什么意思?娘娘这前脚刚进了府里,你家主子后脚就跟来,难不成,旧时那番心思还没撂下……&rdo;&ldo;撂下?&rdo;小春子不禁微微苦笑:&ldo;若是能撂下,就都省心了,哪会还有如今这番周折麻烦……&rdo;如意是自打在城外皇上亲迎的时候,就觉得大大不妥了,主子虽是皇后,可这皇后可是南夏的,跟北辰扯不上干系,这帝后走在一起,怎么瞧,怎么都令人心惊肉跳的。更别提,这深更半夜的夜探,自家主子便是光明磊落,可若是传回南夏,皇上那边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想呢。这位十一爷的心思,估摸满京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主子和亲远嫁,北辰先皇薨逝,十一登基后,对苏家的格外礼遇跟另眼看待,这一切可不都是看着以前的情份,今儿以前,如意还没这般糟心,想着,便是十一爷的心思没落下,如今这两边都各自嫁娶。且他娶了主子的庶姐为妃,主子肚子里也有了小皇子,尘埃落定,不过如此,便是真有什么未尽的心思,也得藏着掖着,等着那日久年深,慢慢丢开便是了,不然还能怎样?可今儿如意也彻底明白过来,这位十一爷别看当了皇上,那底下的心思是一点没变,不仅没变,还愈发有些破釜沉舟的气势,吉祥偷偷跟她说,其实打从入了冬,老太太的病就不好了,闹了好几次悬儿,最后一回,不是皇上赐下的千年人参续了口气,估摸早就不中用了。打哪儿起,这人参就每日必然要灌下几口,才勉强过了年,如意记得,从入冬那会儿,这边的家书可就一封接着一封,没断过趟儿的,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哄着主子回来省亲这既然来了,想回去,恐怕不那么容易……小春子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道:&ldo;这寒冬腊月的,南夏的皇上也真舍得让你家主子走着一趟?&rdo;怎么会舍得,为了这事儿,帝后之间没少闹别扭,可从小时候那会儿算上开始,皇上什么时候拗得过主子,最末了,不还得依着,再说,老太太也真不比旁人,这番舔犊情深,乃是人之常情,娘娘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会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