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兰虽是巡抚五小姐,前面四个姐姐却都是庶出的,只她一个是嫡出,况且那四个姐姐都比她大,且早早便出了门子,剩下她一个在家里,上头只有两个哥哥,平常要进学读书,跟她也不在一处,倒很有些孤清,便是身边有丫头,不过没事时说说话儿,比不得采薇。虽比她小上两岁,说话却甚为有趣,也不拘谨,性子也好,心下正喜欢,听得赵氏安排,倒是更合了心意。吃了晚上饭,便跟采薇到了她院子里来,虽是采薇平日来闲住的地方,却也收拾的很细致,采薇遣了三月带着小丫头去收拾里头的寝具,她自己把郑心兰引到了西边的书房。一进来,郑心兰就不禁暗暗点头,从言谈上,就能看出,采薇不是个俗气女子,迎面便是一架子书,书案上叠摞着……心兰上去拿了一本不禁笑道:&ldo;我当是什么书,你竟然看这些账本子,可有什么趣儿?&rdo;采薇嘿嘿一笑:&ldo;看着玩的罢了。&rdo;心兰坐在椅子上,翻开看了看不禁道:&ldo;怎的跟我家的账本子不一样,这些一条一条的都是什么?&rdo;采薇心话儿,你要是能看懂现代的记账法就奇了,心兰看了几页,看不明白,便丢开,站起来走到那边窗下的琴案上,手指拂过,琴声叮咚而出,赞道:&ldo;是把好琴。&rdo;采薇道:&ldo;这是教我的先生留下的,教了我几年,上月才走,说要游历天下去,只留了这把琴权当个念想。&rdo;说起梅先生,真是采薇的恩师,几乎称得上倾囊相授,采薇的琴棋得了他的指点,都很过的去了,书法绘画,如今也不跟过去似的,凭着现代那点东西糊弄人,颇有几分造诣,只不过上月里梅先生却执意要走,倒让采薇很是惦念。前日来了信,说到了南边,正闹着打仗,也不知梅先生却去那里作甚。郑心兰目光落在旁边架上的紫玉箫停住,目光闪了闪,拿起仔细端详片刻道:&ldo;你这支萧却更不凡了,哪里得的?&rdo;三月进来听了,便道:&ldo;这不是们姑娘的东西,是旁人落在我们姑娘这里,回头要换回去的。&rdo;郑心兰点点头,仍放了回去,笑眯眯的道:&ldo;你倒是个琴棋书画都精的才女呢,怎的上回来不见你的面。&rdo;采薇拉着她坐在那边榻上,三月捧了茶进来,采薇亲自递给郑心兰笑道:&ldo;我跟姐姐怎么一样,姐姐是名门闺秀,从小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里只管着享福就成了,虽认了干娘,我们自己家,却是地道的庄户人家,小时候家里穷的,也就刚够吃上饭,后来寻了门买卖,才渐次好起来,铺子里事多,我姐姐出了门子,弟弟还小,我虽是女孩,也要跟着爹爹帮些忙,旁的干不了,这些记账算账的活计倒还成。&rdo;郑心兰不禁愕然,虽也听她娘说过,杜知府家有个干姑娘,是亲戚家的女孩儿,倒不成想,原来竟是穷苦出身。采薇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转,见她听说自己出身,没露出半分嫌恶,不禁暗暗点头,最起码,她比当年的周子明强多了,况且,人家还是正经封疆大吏的嫡女。郑心兰安慰她道:&ldo;虽那些年苦,到底你有造化,如今可比谁差呢?&rdo;采薇道:&ldo;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比谁也不差。&rdo;郑心兰扑哧一声笑了,伸指头点点她的额头道:&ldo;倒成了自夸的王婆……&rdo;巡抚大人在这里待了两日,过了采薇干爹的笀辰,便要回去了,临走,郑心兰拉着采薇的手很是不舍,虽短短两日,却觉得,比旁人认识了几年还相投,一起下棋,一起抚琴,一起写字,一起画画,倒是过了两日最欢喜的时光。心兰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鸡血藤镯,递到采薇手里小声道:&ldo;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这只镯子是我祖母所赐,虽不算贵重,听说能辟邪,换了妹妹腕上这只翠玉镯吧!彼此留些念想,才不辜负了你我相识一场。&rdo;两人交换了镯子,郑心兰便扶着婆子的手上车去了,瞧着马车没了影儿,采薇回头,却发现赵氏望着她的目光,颇有几分古怪。采薇也不想猜赵氏的心事,最近赵氏的态度仿佛有些改变,也不像过去那样,草木皆兵的防着她跟杜少卿见面说话了,其实这些与采薇无涉,采薇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杜少卿,赵氏怎么想,跟她什么相干。☆、47巧打算赵氏私心露端倪赵氏当初认苏家这门干亲,一个是稀罕采薇机灵,另一个也是瞧着苏家必然不会久困,果然,让她押对了宝,苏家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成了可着冀州府都数得着的买卖家,虽杜家只占了一成干股,每年里的进项,竟比她手里的几个铺子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