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娘心里正疑惑,管家怕出大事,先一步进去,跟小厮把病卧在床的冯子京架了出来,饶是冯子京病眼昏花,一见怀清也不禁大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ldo;微臣冯子京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rdo;那婆娘两眼一黑,直接晕了……医家女番外五怀清见冯子京的状态,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虽说来之前慕容是跟她说了冯子京的状况,却也没想到会如此差,浑身肿胀,脸色灰白带青,整个人已经露出了下世的苗头,强挣扎着才跪在地上,在管家跟小厮的搀扶下,身子仍有些东倒西歪的。怀清忙抬手道:&ldo;人都这样了还叩什么头,快着扶进去躺着。&rdo;怀清发话了,管家忙跟小厮便扶着冯子京进了里头,怀清刚要进去,余隽道:&ldo;还是我去瞧瞧冯大人吧。&rdo;怀清知道他的意思,是怕屋里晦气冲着了自己,自己既然来了,又怎会怕这些,摇摇头道:&ldo;不妨事。&rdo;迈脚进了里头,里头的境况令怀清更是皱起了眉头,床帐已经旧的不成样子,被褥也都是半旧的,倒还算干净,只不过屋里的布置太过简陋,想起刚那婆娘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簇新的,再瞧冯子京,身上的衣裳也是旧的,不知道的,还只当他是这府里的下人呢。怀清是知道冯子京的,虽有大才,性子却软,要不然,也不会让个妇人欺负到这种程度,只不过,这人都成这般模样,还要忍受那个恶妇的欺凌,这哪是夫妻,简直就是仇家,这样的妻子不要也罢。冯子京也知道今儿丢大人了,这会儿面对怀清,脸色青里带着些许暗红,显然是面子有些挂不住,半天放开口道:&ldo;微臣微末之躯,怎堪劳动娘娘不远千里来益州,实是微臣之罪。&rdo;怀清道:&ldo;冯大人不必如此,怀清此时不是大燕的皇后,而是当年给你瞧病的郎中。&rdo;冯子京老泪都下来了:&ldo;微臣何以当?&rdo;怀清:&ldo;冯大人筑飞江堰,解救蜀地百姓摆脱旱涝之灾,使得蜀地平原的千里沃野得以灌溉,对蜀地,对我大燕,都是千秋万世之功,我不过奔波几日罢了,比起冯大人的功劳,实在算不得什么。&rdo;说着伸手给冯子京号脉。冯子京真有些受宠若惊,虽说当年怀清也给他瞧过病,可事易时移,当时的怀清不过是南阳知县的妹子,如今却是大燕贵极天下的皇后,仍肯屈尊给自己一个四品的郎中令看病,这份荣宠自己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一二啊。怀清抬起手,不禁暗叹,果然如曾思正所言,冯子京这个病已到了不可治的地步,中医里本无绝症之说,之所以不可治是指病入膏肓,疾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冯子京的湿痹若早些治或许有望,如今却已入骨、入血、入髓,药不能达,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减轻他的痛苦。怀清决定给他施针,施针之前,这个屋得挪一挪,蜀地本就气候湿冷,冯子京这个屋却又不朝阳,窝在这个小屋里,好人也会得病,更何况他本就病重。这院子是当时自己买下的,冯子京住的这间根本不是正房,而是背阴的偏房,想到此,站起来道:&ldo;把冯大人挪会正屋里去。&rdo;管家早气不忿儿了,凭什么夫人一来就把正房占了,先头老爷没病的时候,还容老爷在正屋里头住,这一病了,就叫人抬到这背阴的偏房来了,还成天在外头指桑骂槐的,可老爷素来是这么个性子,自己这些下人也不能说什么,只得瞧着老爷被那恶婆娘欺负,一点儿招都没有,如今有皇后娘娘在,那恶婆娘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二话不说就把冯子京挪回了正屋,到正屋这么一看,余隽这么个好脾气的都忍不住道:&ldo;这样的恶婆娘实在该死。&rdo;怀清道:&ldo;这是个虚荣又不知感恩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早晚有她的报应,不必理会她就是。&rdo;余隽暗暗点头,这世上糊涂虚荣不知感恩的女人何其多,聪明的女人又怎会干出这样的事。给冯子京施针的是余隽,本来怀清想亲自来,可余隽死活不同意,冯子京也一个劲儿说不敢,怀清只能让余隽来,如今的冯子京也不过拖日子,针灸的疗效只能减轻他的痛苦,却不能治病,所以谁施针区别不大。怀清一日来两次冯府,给冯子京看病,次次那婆娘都带着儿子跪在门廊前,这人实在太可恶,哪怕是悍妇泼妇,也不会对自己的丈夫如此,即便这会儿跪在这儿,也是为了她自己,这种人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