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展昭却也并不生气,慢慢悠悠的转过身去,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白玉堂一眼——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平日里脾气好的人,若是做出如此充满威胁意味的举动,往往是最可怕的。白玉堂只觉得背后一凉,气势上又不想落了展昭下风,于是重重一哼,闭上眼睛不理他。
而阿隐……此时她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对这两人只见骤然奇怪起来的气氛也毫无察觉。见她如此样子,展昭摇摇头,又开口劝道:“室内烦闷,不如展某带你去外面走走,也好醒酒。”
——展昭此言本意是想着让阿隐离开妓馆这个伤心之地,只不过白玉堂一听,却是忽的睁开了眼睛,一双流华桃花目内满是戏谑之意,轻摇纸扇缓缓道:“……想不到你这看起来正正经经的猫儿,却怀着一肚子坏水儿~怎么着,倒是又想同这阿隐小姑娘二人独处了?”
他本想接着说“你这猫儿是有多想要妹子”,却见他眼刀已无声飞来,不由的止了话头把后面能让猫炸毛的话吞了回去。
——这可是五爷我让着他,白玉堂心中愤愤的道,看这展昭追个姑娘都如履薄冰,真是急死人了。若是惹恼了他在这地方打起来,岂不又浪费掉一次绝佳的好机会?
想到此处,他心情也好了起来……估计是忽然t到了比展昭优越的点了,身旁的姑娘们娇笑着给他斟酒,他毫不推诿的喝下,大笑着跟展昭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展昭:“…………”
莫名其妙忽然感觉很不爽这只白耗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白玉堂不继续招惹他,展昭也就觉得自己不能老和一只脑袋有些问题的耗子一般见识,向他拱手行礼后,便拉着脚步虚浮的阿隐从窗口一跃而下。
此时天色已经深了,今夜如同夏日的每一夜一般,飒飒的风吹过带起耳边的发丝,比起白日的闷热多了几分清爽的凉意。街上还是十分热闹的,各种小摊摆卖各式小吃和一些新奇小玩意儿,平白的让这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小城街道多了十成十的人间味道,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阿隐本就有些晕,此时行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之上更是觉得心中烦闷。于是轻声道:“展大人……我们可否去个安静些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吵闹。”
“也是……是展某疏忽了,”展昭略带歉意的回答道,想了想又道:“此处不远,有一处湖景,平日里人也甚少,想来比这里要安静一些。阿隐姑娘可要去那处走走?”
阿隐点头道:“自然是要的……抱歉,让展大人担心了。”
说罢,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叫展昭看见不禁有些好笑。他嘴角轻扬,柔声道:“说什么傻话……阿隐姑娘本是展某的朋友,朋友之间,如此小事又何来抱歉之说呢?”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展昭口中那处湖景,果然只有细细散散的百姓在此散步谈天,比刚刚那大街之上不知道安静多少倍。二人走了一走,阿隐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二人就此席地而坐。
“……我刚刚酒后失态,还望展大人……”她眨了眨眼睛,又忽然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还望展大人当做从未发生就是了。”
展昭见她如此,笑着宽慰道:“阿隐姑娘怎可算是‘酒后失态’……若是说你这也算是失态,那我有几位兄弟可能是并非喝酒失态,而是被疯狗咬了才对。”
阿隐:“…………”
你这个毒舌功力还是可以的,展大人。
听闻此言,她也有些好奇,道:“……被疯狗咬了?此人究竟得做到什么地步才会被如此形容……?”
展昭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黑了黑脸,接话道:“……也无事,不过是闹腾一些,拜他所赐,展某一身衣衫都被撕成条了。”
……只不过这倒也不是最神烦的地方,最神烦的地方在于……那小子第二天醒来看到他坐在桌旁轻眠,又看到被换下的惨不忍睹的衣衫……竟然是一脸惊恐又悲愤又羞愧难当的表情直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哭喊道:“……展大哥!属下,属下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
展昭:“…………”
大脑当机三秒的展昭恢复思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面无表情的用巨阙狠狠的敲了那想象力极为丰富的混小子的头。
——狠狠的。
据说那个混小子因为这个,头整整痛了三日才能上工。
……不过余下来的这些事,他自然是不会告诉阿隐的。
氛围轻松过之后,阿隐却似乎又陷入了低迷的精神状态——人在醉酒之后似乎总是容易想起自己那些伤心的事情,亦或者是……实际上并没有醉的如此厉害,只不过是想借着一个机会发泄一通。
“阿隐姑娘?”展昭见她神情又陷入失落之中,也是一阵头痛,欲出言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此说才有效果,一时之间,二人竟然陷入了少见的沉默时间。
半响之后,阿隐才又开口解释道:“……那名叫凤儿的姑娘,她的衣物发式,均与子清如出一辙……所以我才有些认错了。”
“……我知道,”展昭低低的回应她,“你若是真的难过,那就趁着今日这酒劲哭一场……也好。”
阿隐像是个小女孩一样似得吸了吸鼻子,闷闷道:“……哭一场?那展大人得答应隐娘……绝不告诉他人才是。”
“那怎么会,”展昭闻言乐了一下,不由得轻笑出声来,“阿隐姑娘难不成觉得展某是那一类随意乱说之人么?”说罢,作势板起了脸。
“……我可未曾如此想过,这话是展大人您自己说的,”她也被逗乐了,故意这般说道,“只是……”
说着,她眼神复而失落,又喃喃道:“只是……您就算让我发泄出来,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平复。”
“……至亲好友去世,确实是……”展昭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只能如此低叹。
“……我想到了。”阿隐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啊?”展昭还未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却只见阿隐正经央求道:“展大人……您,您等一下先莫要动好么?”
“阿隐姑娘?”他疑惑的眯起了眼,问道:“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您……您先答应我罢,”她眼神有些闪躲,道:“隐娘一不逃跑,二不害您……我保证的!”
“……展某哪里怀疑过你要害我……”展昭却是无奈叹道,复而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不动便不动,阿隐姑娘,你是……?!!”
话音还未落,展昭却已经惊讶的噤了声,身体猛地僵硬起来,竟是不知道此时是该推开她,还是……张开双手,抱住她。
——原是阿隐,已经轻轻的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展昭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像是要贴紧他一般,身体还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今夜的风有些冷,还是因为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动作实在是离经叛道,不合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