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已有了丰富的历练经验,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断开这蹊跷香气对自己的影响,随后方才开始分析情况。
和甬道一样,这香气也叫她无比熟悉。
西山城没有这种花,道观里只种绿化遮阴用的绿树,不会开花,漂亮的花都在讲师家眷的院子里。
后来她有身份了,也没空跑到院子里专门赏花。
所以迄今为止,她的记忆中只在一个地方遇到过这种花。
不对劲!
花香并不如那晚一般纯然清新,在馥郁香气之下,更有种血腥浊气,破坏了花香的淡雅清冽。
随着她意识到后,花香里的血腥气味顿时越发浓重,存在感极为强烈。
这种程度绝不是普通受伤能够解释的,她的嗅觉还没灵敏到这种地步…有人死了?
再向前两步,出现的门也叫她十分熟悉。
清枝表情沉下来,她记忆中的那个晚上,里面只有受伤的清秀少年,而没有其他大煞风景之物。
她手下用力,大门彻底推开,月色照亮眼前的庭院。
月光如水,洁白梨花翩翩而落。
一位素雅俊秀的少年随意坐在石阶上。
他右手抬起向月,月光在修长白净的指间穿行。他指尖轻划,似乎想将月光折下。
少年遍体鳞伤,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浸湿他俊秀白皙的面庞,叫人看着就觉得痛。
廊下梨花簌簌,洁白花瓣偶尔被风吹落,像是他折下的片片月光。
这是极美的意境,与她记忆中如出一辙。
倘若忽视从石阶之上,汩汩流下的血液,以及遍地倒伏的归墟宗尸体的话。
而在众多弟子上方,那受伤的俊秀少年,轻轻地将他目光转过来。
他的伤势实在严重,而眸光又极清冽,因此哪怕黑眸只是轻轻转来,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头。
以至于她下意识冒出个念头: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真的还能活下来么?
血肉被剖开,深到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有些骨头干脆是缺失的。
清冽眼眸被鲜血浸透,顺着脸颊向下流,他本是侧对,此刻转过头才会发现,他另一只眼睛紧闭,受了严重的伤。
少年面容雪白,分不清是殷红鲜血衬托,还是他确实衰弱到这个地步。
目光相触的瞬间,少年冰冷的目光瞬间融化。
语气甚至称得上柔软脆弱。
“你来啦。”
没人能抵挡祁扶玉如此脆弱的语气。
清枝可以这么笃定地讲。
没有人!
若是平时,清枝甚至会拍着胸脯说:只要祁扶玉用这样的眼光看她,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能闭着眼睛冲了。
以前的她为了回家,苦苦追寻祁扶玉的脚步,对他的感情更为复杂。
而现在她认清了现实的“现实”,明白故乡并非逃避苦厄的天堂,便更能客观地看待祁扶玉。
……然后就更喜欢祁扶玉了。
每当有人问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时,清枝定会唰得打开三个大字:祁扶玉!
品性、天赋、实力、权势,每一样都是那么强,每一样都是酷到巅峰,清枝表示她很难理解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人不喜欢祁扶玉。
她领略过不同阶段祁扶玉的风采,少年的他则是心中最不可触的白月光。
清净高洁,温柔端雅,却又会在不经意的时刻,于眼角眉梢间透露出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全盘肯定她价值的人。
而现在,当祁扶玉露出如此脆弱之态时,清枝的心脏就跟那麻花似的瞬间扭了起来。
她几乎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叫自己勉强忍住,不至于立刻冲口而出地询问是谁惹您不爽快了。咱家实力今非昔比,这就提着刀去给你把那不长眼的东西扬了。
不行,不对。
清枝锤了锤自己脑壳,她必须坚守住本心,这里是……这里是哪来着?
她来见师兄……不对,他不是她的师兄、他是师兄……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