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首诗的确是赵匡胤写的!作为一个主讲北宋历史的导游,刘灿对这首诗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这首诗是赵匡胤写与未发迹之前,后人的评价是,词句虽然一般,却自有一股煌煌大气。也就是说,在她所知道的历史上,赵匡胤的确写了这首咏日,虽然在她所知道的历史上,赵匡胤只写了一首半诗,可的确有这首的,而现在,他的命运明明有了变化,可还是写出了这首。这代表着什么,历史的潮流无法阻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刘家、她刘灿又算是什么呢?&ldo;教官?教官!&rdo;见她久久不语,仿佛还在思忖赵匡胤的那首诗,石守信忍不住开口道,刘灿回过神,&ldo;哦,什么事?&rdo;&ldo;教官,刚才张阳来找我打听你的身份了。&rdo;说到这里他心情不由得一畅‐‐赵匡胤再会作诗又怎么样,他却知道刘灿更多的事情呢!&ldo;他反应倒还算灵敏,你怎么同他说的。&rdo;石守信把他们的对话说了一遍:&ldo;看现在的情形他是被我吓住了,但我看他不是个安分的,将来免不了要拿此事做文章,不如找机会把他退出去,他在张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要从咱们这里出去了,就连他阿耶也不会理会他了。&rdo;刘灿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ldo;四郎,你可是越来越坏了啊。&rdo;萌芽(上)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刘灿的表情是似笑非笑,语气带了几分调侃,石守信不知怎么的,脸就有些发热。她明知道刘灿这一句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可就是下意识的想解释,但张张嘴,又有种无从解释的感觉,最后只有干巴巴的道:&ldo;我看无论是他,还是张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do;刘灿这一次是真笑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眼角上挑的看了石守信一眼,后者的脸更热了。这一次连干巴巴的话都挤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就觉得手足无措。&ldo;多么青葱的少年啊!&rdo;刘灿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很有一种调戏小鲜肉的快感,不过她到底没有这方面的趣味,一笑之后很快就罢了:&ldo;张振这个人是利益至上,一向是有好处就上的。我的身份他不见得不知道,但他就装作不知道,而且看这个样子还没告诉张阳,只从这一点来看,他对张阳的情分也实在有限。&rdo;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张振又是看着她长大的,早先又在管城活动了一圈,说不定早就把她的身份摸清了,但他并没有露丝毫的迹象,原因无外乎就那么一点:没什么好处。是的,她女扮男装了,但她一没有官身,二没有袭爵,了不起了也就是有些风化问题,放在太平时节只要家里给撑腰也不过是到外面躲躲,在这个世道那最多也就是引出些话题。当然,她的身份要暴露了会有麻烦,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刘成身强体壮正值鼎盛,只要有他在,就能给刘家撑住场面。如果现在还是和李蒙争位的时候,那张振把这一点曝光也许能为李蒙壮壮声势,现在,不过就是彻底恶了刘家。当然,这并不是说张振以后就不会拿这个做文章,以此人的尿性,这事还真可能是个隐患,不过那也是以后了。至于他连这点都没同张阳说……这到底是忽略了啊,还是他就没想让这个儿子得好啊!&ldo;教官的意思是不用理会张阳吗?&rdo;&ldo;也不能说完全不理会,你找人暗中盯着一些也就罢了,他若真就此闹出来,也不见得就不是个好事。&rdo;石守信一怔,刘灿笑了笑道:&ldo;你也说了,张振并不看重他,他要闹起来也不过就是造些舆论,说些流言,而流言……最怕的是什么?&rdo;石守信低头想了想:&ldo;周厉王时期,民不聊生,民怨沸腾,他下令不准百姓议论,最后却被流放了。议论和流言虽不太一样,大体却是相同的。若流言是错的,就以强大的事实证明,若流言是对的,就不去理会,若和百姓息息相关的,也许还能多传一段日子,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也就是一时热闹,过去了也就过去了。&rdo;刘灿拍了拍巴掌:&ldo;冷处理,的确是一个办法,不过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制造更引人注目更火爆的新的流言!&rdo;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在近两年,无论是张阳还是别的什么人,想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只有制造新的流言。对于这样的流言,一般人会当做一件新鲜事传传,大多数聪明人会不为所动,只有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才会趁机出动。外面的人是不说了,反正他们也没想过把郑州打理的如何‐‐地方太大,水太深,时间则太少。可要是内部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收拾了,以后倒也干净了。当然,对于那些外面人也不用手软,这个世界,就没谁是绝对干净的。&ldo;所以到时候谁挑起这把火,我们就把这把火,引到谁身上。&rdo;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她的语气很轻,声调很慢,还带了几分笑意。石守信则不由的产生一个感觉‐‐这到底是谁坏啊!可就算这么想着,他却觉得眼前的刘灿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又过了十多天,演武场基本安定了下来。虽然新学员还不能说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张阳也非常安分,这一点令刘静微微的有些失望。是的,对刘灿来说,张阳基本是可以忽略的。刘静虽然也没太把他看在眼里,但有时候也会想起一二。看这边安定下来了,刘灿也就开始着手到河东的事情了,其实早先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也就是再确认一下人员马匹的情况,然后再到郑州与刘成王氏作别。这一段刘成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不仅郑州这边他需要应付,开封那边也不能忽略了。一般的节度使不会像他这样,但谁让郑州离开封这么近呢,不过在刘灿来时候,他还是抽出了一整天的时间,从头过问到尾,从带的粮食够不够,一直问到人员的匹配。问到最后,刘灿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成瞪眼道:&ldo;别以为你去过荥阳就算出过门了,荥阳再怎么说也在郑州界内,这出了郑州,外面的天大着呢。&rdo;&ldo;我知道。&rdo;&ldo;我看你不知道。&rdo;&ldo;我真知道,阿耶,我笑,是因为想到一句话。&rdo;&ldo;什么话。&rdo;&ldo;又当爹又当娘,阿耶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吗?&rdo;刘成也怔住了:&ldo;你这孩子……&rdo;他本来是带着笑意的,但话没说完,嘴角的微笑就凝固了。刘灿知道他想到了张氏,上前轻轻的拥住了他。刘成微微一僵,随即就放松了下来,父女俩相互依偎,过了好一会儿刘灿才道:&ldo;阿耶,若有合适的……你不妨就定下吧。&rdo;张氏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这不是说她对张氏的感情多么深刻,她对张氏自然是有感情的。在那几年里,张氏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也许她是重男轻女的,也许她的方式不见得就是她想要的,但她是真的爱她,她不是中二期的少女,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可她与张氏毕竟是半路母女,她们没有经历那种不需要理由的付出以及理所应当的索取。当然张氏对她是始终如一的,可她,毕竟有着过去的记忆。再怎么说,她的记忆里也永远会有过去的母女,会有那些抱着高烧的她急匆匆的往医院赶的脚步,那在风中艰难的背影……可是,张氏死了,而且被吃了!她是先死了,还是先被吃了?那些人是把她活吃了,还是做过什么处理?她被吃的时候还有意识吗?她临死前想的是什么?这些事情不能想,想起来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可是再痛,张氏也死了,而刘成……还活着。虽然她说这句话是有些给自己找麻烦,可第一她实在不想刘成每每因此自虐,第二,她也相信那麻烦是她能解决的。当然也许将来她会后悔,可现在她实在有些不忍心。&ldo;定什么?&rdo;&ldo;找个人吧。&rdo;刘成笑笑:&ldo;找什么人,有你们姐弟就足够了。何况,你大母可是早警告过我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是不太同意你去河东,你想游历,大可往南方走。河东与契丹接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rdo;刘灿一笑:&ldo;我看开封的契丹人也不少。&rdo;&ldo;那可不一样,你看开封的契丹人已经够跋扈了,其实是收敛了许多的了。要在别的地方……我也不说你不出去,反正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直接换个方向,河东那边我再安排其他人就好。&rdo;&ldo;阿耶你莫不是担心我去闹婚礼吗?&rdo;&ldo;你胡说什么,凭那小子也配?&rdo;&ldo;既然如此,那河东我就去定了,阿耶你不用再劝,这一遭,我是必定要走一次的。&rdo;刘成看着他,过了片刻,叹了口气。在这一刻,郑州的天是平静的,虽然刘家父女之间有一种矛盾的情愫,都在为对方担心,但这种担心是充满温馨的。而就在不远之外的开封宫城内,气氛则是紧张和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