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宛被她逗笑了,回头看自己的傻妹妹:&ldo;你以为飞就不费力气吗?万一逆风,就你这小身板,稍微大点的风就把你吹回来。&rdo;提到身板,傅容偷笑:&ldo;那也比姐姐强啊,姐姐身上肉那么多,沉甸甸的恐怕都飞不起来。&rdo;她们三姐妹,姐姐身段变得最早,十三岁那里就鼓鼓的了。她鼓得慢,及笄之后才明显变快,妹妹身材高挑,腰细腿长,偏偏胸口不是怎么出众。有前世两次嫁人的记忆,傅容私底下说话就有点口无遮拦,傅宛可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听到妹妹说这种荤话,立即恼了,绷着脸坐起来审问傅容是不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傅容自知失言,再不敢胡言乱语,拉起被子装睡。就这也没躲过去,次日分别的大日子,傅宛却早早拽着妹妹回了芙蕖院,翻箱倒柜检查她有没有不好的藏书。傅容哪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书啊,但她藏了徐晋的玉佩,因此真是吓得出了身冷汗,万幸这次她把玉佩藏到了一个小首饰盒的夹层里,傅宛从箱子底下拿出来,翻看之后发现里面是妹妹从小到大收集的玉佩,便合起来放到一旁,没有细翻。&ldo;姐姐冤枉人,我要跟梁大哥告状去。&rdo;有了底气,傅容开始反过来惩罚姐姐。傅宛心虚,红着脸任由妹妹打趣。一大家子正在离别的愁绪中吃早饭时,梁通过来了。乔氏命人直接请梁通来堂屋,又对起身要走的傅宛道:&ldo;早晚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避讳,你安安心心坐下吃饭。&rdo;准女婿要去挣前程了,得给点甜头刺激他。傅宛有些犹豫,傅容伸手将她拉到座位上。梁通进门时,眼睛先往饭桌边上瞧,见到俏脸微红的未婚妻,手心便出了汗。乔氏很满意这个准女婿,慈爱地问他:&ldo;这么早,用早饭了吗?要不要给你添副碗筷?&rdo;梁通忙道:&ldo;用了用了,伯母不必管我。&rdo;乔氏点点头,见旁边幺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梁通,笑着将他放到地上,叫他去找梁通玩。官哥儿不怕生,真就去了,梁通轻而易举将小家伙提到腿上坐着,看看官哥儿白嫩嫩的小脸,想到明年自己或许也会多个这样可爱伶俐的儿子,目光就又投向了傅宛。傅宛也悄悄看他呢,目光相对,再也坐不住,放下筷子落荒而逃。梁通眼巴巴地看着未婚妻跑了,心都跟着飞了出去。傅品言轻咳一声,放下筷子,漱口后领着梁通傅宸去了书房,做临行前最后一番叮嘱,特别是傅宸,&ldo;我把你母亲跟你两个妹妹都交给你了,若有人给她们委屈,你能挡过去就挡过去,挡不住也不可冲动,宁可忍着也不能叫旁人拿了话头,传出去坏咱们家的名声,万事记得长远打算。&rdo;小时候长兄对他一直都很照顾,没有因他是庶出便处处打压,但老太太不喜他,时不时小闹一场,他相信凭妻子的聪慧手段能应付过去,但总是不能完全放心。傅宸目光坚定:&ldo;儿子谨记父亲教诲。&rdo;依依不舍中,乔氏领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梁通傅宸骑马跟在一侧守护。他们走的是官道,沿途在驿馆歇脚,遇到旁的官家太太,一听说他们是景阳侯府的,态度就客气了三分。乔氏怕两个女儿不懂,认真解释道:&ldo;你们大姐姐当了太子侧妃,前途大好,你们大伯父现任大理寺卿,是正三品要职,所以咱们出门也跟着沾光。&rdo;将来太子登基,侧妃至少占一妃位,只要不出意外,傅家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乔氏没打算占大房便宜,语气里也就没那种与有荣焉的自得,她只是提醒女儿们傅家的情况。好比出去做客时,有人奉承,女儿们能猜到对方图的是什么,有人看似无缘无故欺负人,但也可能是立场相对的缘故。傅宣默默记下。傅容心中复杂。用不了几年太子就会造反,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活口,而她的大堂姐根本也没能活到那个时候,怀女儿时摔了一跤,一尸两命,留下一个小儿子就去了。傅容没跟大堂姐见过几面,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怅然了几日,再后来她的对头,那个讽刺她给人当妾的四姑娘傅宝又当了太子侧妃,傅容着实痛快了一阵,没想傅宝的死讯很快就传了出来。傅容却一点都不好受。傅宝只是骄纵,回想起来都是明面上跟她对着干,为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傅容烦她却不恨她。想到那个骄傲跋扈的小姑娘转眼香消玉殒,傅容连续好几天吃不下饭。她是肃王妾室,轻易不好回府,母亲大概知道她担心,派人过来安抚了几句,但母亲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只说傅宝是得了疾病而死。傅容才不信,闲着没事自己瞎捉摸,思来想去觉得太子府肯定有个毒蝎心肠的女人。傅宝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暴毙?甚至大堂姐,明知道自己怀孕,怎么会不小心踩到积冰摔倒?这些富丽堂皇下面隐藏的算计,只让傅容遍体生寒。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死。当日牡丹花宴,有人推她,她才落水。只恨她那会儿眼里只有前面的新帝,没留意身边赏花的都有谁,不过能在那种场合去牡丹园,定是勋贵高官家的女眷,这辈子她暗中防备,就算抓不住她,也不会再给对方机会谋害自己。连续车马劳顿,一行人终于在三十那日下午抵达京城。南城门外,景阳侯府世子傅定早已领着仆人等候多时,远远瞧见几辆马车朝这边行来,他凝目远视,看清车旁熟悉的少年,顿时笑了,催马上前,&ldo;正堂,你们终于来了!&rdo;&ldo;劳大哥久候!&rdo;傅宸高声回道,翻身下马,身边几个车夫不用他吩咐就停了马车。傅定今年十九,长傅宸两岁,现任羽林卫正六品百户,在习惯锦衣玉食好逸恶劳不思进取的勋贵子弟中已算是年少有为。去年傅宸进京送年礼,得知傅宸练武,傅定与傅宸比武切磋,竟难分伯仲。傅定家教甚严,父亲从小就教导他兄弟团结互相扶持才是正道,又拿近年因家事不宁败落的几家做前车之鉴。先前傅定身边只有一个同胞弟弟,对此感受不深,跟傅宸打过一场,才真正明白这话的道理。兄弟俩都有本事,并肩而行事半功倍,若彼此争斗,如两虎相争,纵使一方赢了,也必定是重伤在身,那时再想重振旗鼓,也要看周围豺狼愿不愿意答应。因此傅定很是看重傅宸。傅定照顾他,傅宸同样敬重兄长,向他引荐准妹婿梁通。三人简单客套一番,傅定转身走到马车前,对着门帘行礼,恭声道:&ldo;因行之婚事劳累婶母与两位妹妹远行,行之实在惭愧。&rdo;乔氏挑起半边车帘。傅定听到动静,抬起头。当年老侯爷便是京城难得的美男子,膝下一庶两嫡均是仪表堂堂,长子傅品川比傅品言少了书生儒雅,却多了三分英气,整体看来两兄弟是不分上下的。而傅定的容貌与其父有六分相似,乔氏见了,竟有种当年初遇傅品川的错觉。一晃眼,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日子过得可真快。乔氏微微一笑,柔声道:&ldo;行之客气了,你是咱们傅家的嫡长孙,如今要娶妻了,婶母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累?就是你两个妹妹年纪小坐不住,咱们先回家,到家了再好好叙话。&rdo;傅定不由看向乔氏身侧。傅容甜甜地喊了声&ldo;大哥&rdo;,傅宣也露出客气微笑。论气派,景阳侯府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远远胜过其他同等勋贵之家。当年第一任老侯爷随开祖皇帝南征北讨,立下汗马功劳,朝局稳定后论功行赏,开祖皇帝记得傅家人口众多,便特意赏了一座大宅子。可惜传了几代,如今景阳侯府权势不如当初,就连人丁都衰减下来,傅品川兄弟三人,老三早早死了,傅品言外放多年未归,偌大的宅子就显得空荡荡了。但人少也是好事,人少地方大,不怕没地方住。傅品言升任冀州知府后,傅品川觉得傅品言早晚会调进进城,官职还小不了,便跟老太太商量,重新修缮东西两院。东院留着给傅品言一家用,五进的大院子,就是将来傅宸傅官兄弟俩娶妻生子,住起来也不嫌挤。西院按理说三房只剩寡居的三夫人母女,无需修缮,傅品川却另有打算。现在家里男丁少,将来看看,若是孙辈男丁多了,务必要过继一个给三房支撑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