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弱弱的解释:&ldo;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拍戏拍得也挺正经的……&rdo;&ldo;得了吧,那帮小姐最喜欢玩票捧角儿了,放在解放前,那就是包小白脸儿。我知道得最清楚了。&rdo;卫鸿一下子急了:&ldo;我没有!我真没有乱来!真是正儿八经拍戏!哪天我问他们要来片子放给你看!&rdo;段寒之扑哧一声笑了:&ldo;行了行了啊,我又没骂你。我刚出道的时候,那片子我也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分寸就行。&rdo;&ldo;我真的没有!&rdo;卫鸿急得团团转,面红耳赤的跟他吼,&ldo;我出道这么些年,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手都没拉过!真的!&rdo;段寒之看他真急了,就一把把他拉过来,忍着笑佯作严肃状,说:&ldo;成成成,我信你还不成吗。能看上你的也就我了,别人家养小狗都是用来撒娇讨喜的,我家养一小狗,天天要求投喂肉骨头,还是个只知道冲我汪汪叫的。&rdo;卫鸿一开始是真急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委屈的眨着眼睛,在段寒之身上东啃西啃。他是真爱这个男人。这个苍白、刻薄、毒舌、妖孽一样的人,他爱得几乎连神智都丢了,一看到他脑子就迷糊了,脑子里除了他,就什么都剩不下了。卫鸿回国的早上,段寒之坐在轮椅上,一直送他到医院花园门口。卫鸿来的时候几乎没带东西,走的时候简单卷了下路上替换的贴身衣物,手里拎个包,里边珍而重之的放了段寒之一张亲笔签名……于是这张签名就是卫鸿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卫鸿红着脸,吭吭哧哧的说:&ldo;等我拍完戏之后回来看你,或者你回国疗养,到时候要、要求、要求喂食!&rdo;段寒之亲切的抚摸着他的头发:&ldo;说什么呢亲爱的,你脑子真是退化了,以前还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现在只知道吃饭跟上床了‐‐你怎么不直接去种马配种中心呢?吃好喝好睡好,多适合你呀亲爱的。&rdo;卫鸿坐上的士的时候,鬼佬司机看着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问:&ldo;先生,你喝多了吗?还是你脸上微细血管爆裂了,真的不需要去看医生吗?……&rdo;段寒之坐在轮椅上,停在花园里,看着的士在一股烟尘中远远离开。花园里空气很好,大丛大丛的马蹄莲盛开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鲜红、明黄色的花挤成一团开在一起,非常的热闹。他听着花园里喷泉汩汩的水声,一直到的士消失在马路上看不见了,才慢慢的掉转轮椅,准备回去。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的目光掠过身后,紧接着就停下不动了。一个人站在那里,风尘仆仆,两两相望。段寒之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安稳的向那个人望去。那人他站在那里,熟悉的面目熟悉的身影,就仿佛昨天才分开,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今天他回来。&ldo;‐‐关、靖、卓。&rdo;段寒之一字一顿的道。关靖卓脸上有一种疲色,他走上前一步,停在那里,大概过了十几秒,才缓缓的、有些不稳的迈出了犬神回国明明阳光是这样灿烂,空气中漂浮着不知名的花朵的馨香,暖洋洋的就好像春天一样,段寒之的眼神却淡漠得仿佛十里寒冬。关靖卓的行李箱就这么随便丢在地上,落地的同时溅起细微的烟尘。轮椅的位置比较高,他跪下来的时候,头低下去,大概到达段寒之膝盖的位置‐‐然后关靖卓抬起手,重重的捂住自己的脸。段寒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问:&ldo;你来做什么?&rdo;关靖卓沉默了一下,&ldo;我来看你。&rdo;&ldo;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rdo;关靖卓闭了闭眼:&ldo;可以跟我一起走吗?&rdo;段寒之用有点怜悯、又有点厌弃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他,半晌反问:&ldo;你觉得有可能吗?&rdo;关靖卓摇晃了一下,站起身来,提起箱子。但是他没有走,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段寒之。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他整个人就像是笼罩在一片阴影里,面目模糊,五官黯淡,长长的阴影从他站立的地方投下来,甚至把坐在轮椅上的段寒之都掩盖在其中。&ldo;我爱你。&rdo;关靖卓顿了顿,好像想找一些更能表达他此时情绪的词句来,但是显而易见他失败了,只能重复了一遍:&ldo;‐‐我真爱你。&rdo;&ldo;但是你更爱郁珍。&rdo;段寒之安静的看着他。&ldo;我不爱她!&rdo;&ldo;你爱她。不然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呢。&rdo;段寒之的声音平稳甚至淡漠,没有一点颤抖,然而关靖卓却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他盯着段寒之,看着他额前过长的遮住了眼梢的刘海,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削瘦的侧脸,看着他那古井不波的,平静仿佛深潭一般的眼睛。&ldo;我……&rdo;关靖卓缓缓的说,&ldo;我从订婚宴上……跑出来了。关烽叫我不必再回家了。&rdo;正午的微风掠过花园,从郁郁葱葱的枝桠间轻轻溜过,叶叶声声,悉悉索索,仿佛潮起潮落。阳光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就好像下一刻,整个世界都会渐渐消融在那光晕里,只留下一片喧嚣的、压抑的、虚妄的空白。&ldo;有什么用呢……&rdo;段寒之轻轻的叹息着,&ldo;就算你跑出来看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回头的年纪了。&rdo;关靖卓紧紧握着他的手,几乎连说话都必须要用上全身的力气:&ldo;我一直很爱你,我也相信你曾经爱过我……我们重新开始吧,就当作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当作我死过一次,你死过一次,然后我们活过来,重新相见,重新开始……&rdo;&ldo;不可能了,&rdo;段寒之深深的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ldo;我们不可能了。你可以走出来,你可以选择忘记以前发生的事,但是我永远都留在了那里……我永远都记得我告诉关锐,我要跟你分手的那一天。我这辈子到死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所有情形,一直到我百年以后,闭眼断气,进了棺材……我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的任何一个细节。靖卓,那是我这一生最痛苦的一天。那一天,我跟你分手了。&rdo;段寒之反手轻轻抓住关靖卓的手,引领他触碰到自己脸上那道横贯侧脸的伤疤。&ldo;……甚至比它还要痛苦,比什么感觉都鲜明,就像是那一刀没有割在脸上,而是直接……直接……&rdo;段寒之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接着说下去:&ldo;‐‐直接割到我心里去了。就是那种感觉,我永远都忘不了。&rdo;关靖卓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ldo;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rdo;风声渐渐大了起来。树荫斑斓的叶影在地上晃动,风吹过草地发出流水般哗哗的声音。段寒之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飘拂起来,白衬衣棉质柔软,领口微微的拂动,安详而疲惫。&ldo;靖卓,&rdo;他说,&ldo;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承认吗,当初明明是你先离开的我。&rdo;&ldo;……我没有!&rdo;&ldo;你认为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实际上我却没办法忍受……我没有办法。靖卓,我脾气不好,混了这么久了,如果以后再有人给我气受,我是受不了的。我们早就应该承认彼此的失败,我们的性格互相不合,也许你和郁珍在一起才是正确的决定。我们分手很多年以后我才慢慢想通这个道理,或许你当初选择郁珍就是个明智的决定,我不应该怪你。&rdo;段寒之顿了顿,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最终只轻轻放开了关靖卓的手,&ldo;……靖卓,我现在只希望我们都能各自好好的生活,互不伤害,互不干扰。祝你和郁珍……新婚快乐。&rdo;关靖卓退去了半步,脚步有些踉跄,险些跌倒。他紧紧抓着行李包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却非常的惨白。&ldo;……我当初选择的是你。&rdo;段寒之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关靖卓闭上眼睛,十几年不曾流泪过的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泪水突然涌出眼眶,几乎难以自制。太难看了,这个姿态真是太难看了。关靖卓心里一遍一遍的想。他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向远处走去。他的步伐凌乱,就好像一头失却了方向的困兽,茫然无措的向着前方跋涉,不知道哪里是归途,哪里是尽头。段寒之留在了他远远的身后。卫鸿回到国内,首先迎接他的就是记者们的长枪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