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二十五年十一月,初雪骤降。
许是因为刚搬回坤宁宫还不太适应,昭宁一早起来就觉得有些头痛,便没盘头发,只是叫谨云给她编了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这几年她养的好,头发愈发的乌黑光亮了,发量也比刚入京的时候多上许多,倒是再不用担心有脱发的危机了。
“主子,今儿果儿出宫去瞧福嬷嬷了,是谨雅姐姐到门口接的,您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
谨云一边给昭宁梳头发一边说道。
福嬷嬷终究是年纪大了,即便是昭宁一直叫她住在宫里精心调养,还是在去年永远的离开了。
今儿是福嬷嬷的祭日,认了她做干娘的果儿自然要去祭拜,昭宁也准备了一些祭品,叫果儿一同带去。
说起果儿,昭宁不免叹了口气。
她身边的丫头们各有各的归宿,就连几个年纪更小的,都已经出宫嫁人了,偏生果儿至今仍留在宫中。
以前她觉得果儿年纪小性子单纯,想要多养她几年再叫她嫁人,可谁知年复一年,一直叫她蹉跎至今。
其实在果儿年满二十岁的时候,昭宁就想放她出宫嫁人了,可赐婚的旨意尚未下,那个嘴上说一定会遵守婚约等果儿出宫的书生,却另娶他人了。
果儿虽然总说她不在意那段婚约,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一直暗暗的注意着那人。
他办书孰,她偷偷
的叫人送去书本桌椅;
他被恶棍无赖欺负,她偷偷的求了进宝去帮他报仇;
他父亲病重,也是她向昭宁求来了太医,却又顾及他的颜面,还叫太医伪装了再去。
可最后,他却还是等不及了,娶了一个赏识他的翰林家小姐,说是为了病重的父亲冲喜,却从未曾想过去问一问,那真正救了他父亲性命的大夫,到底是从哪里而来。
果儿说不怪他,毕竟是她不想出宫,叫他空等了许多年。
果儿还曾悄悄的去瞧过他的新妇,回来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三日,出来后,便不再提起那人的名字。
再之后的数年,昭宁总是试探着想给她赐婚,背地里想要求娶她的人家也不少,她的额娘甚至在她年满二十五岁该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大闹了一场,可她却依旧不为所动,只说想要如谨云一般,一辈子留在宫里。
可谨云还有个林升嘘寒问暖呢,果儿却小小年纪就像是心如死灰一般,叫昭宁如何能不急?
今日果儿难得出宫一趟,昭宁早早就跟谨雅说好,叫她祭拜完将果儿带回家中,见一见特意请来的几位公子,万一有哪个能看对眼呢?
不管是谁,昭宁都愿意成全。
“主子,阿哥所那边传来消息,说咱们四阿哥把二阿哥给打了。”
昭宁正在喝着粥,进宝突然进来回了这么一句。
昭宁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她儿子满打满算也就刚过了七周岁,能把大
他八岁的哥哥给打了?
“四阿哥没事吧?”谨云担心的问道。
进宝摇头笑道:“当然没事,二阿哥哪能跟四阿哥动手啊。”
是啊,福全性子憨厚,一向疼爱弟妹,怎么会跟她那个小魔星动手,八成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那小混蛋欺负。
“去,问问伺候的人发生了什么,然后将祈祐给我抓回来!”
昭宁气得将手中的粥碗往桌上一摔,怒道。
本就头疼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就更是什么都不想吃了。
她这对双生子叫顺治宠得厉害,闺女永宁是个蔫坏的,嘴又甜的很,哄得满宫围着她转,而儿子祈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霸王,稍有不顺心就要闹一场。
以前他倒是还算有分寸,最多是撒泼打滚罢了,如今刚送去阿哥所半年,竟然连自己的哥哥都敢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把戒尺给我找出来,今儿我非得叫他长长记性!”
昭宁是当真生气了,她不强求祈祐一定要像玄烨那般聪慧好学乖巧懂事,但至少也要秉性正直,懂孝悌,知廉耻,成为一个能被人尊敬的人。
如今他才七岁就敢动手打福全,若不严加管教,可还得了?
皇后娘娘要见四阿哥,阿哥所的师父们自然不敢拦着,不多时,进宝就领着祈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玄烨。
祈祐虽然小,但却不傻,当然知道他额娘这会儿将他叫来是为了什么,一进殿看到昭宁脸色不善,立
刻乖顺的跪下请安,磕了头之后也不敢自己起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昭宁。
祈祐如此,连带着玄烨也跪在他身边不敢起来。
“玄烨起来。”昭宁先对着玄烨抬了抬手,然后看向祈祐问道,“说吧,为什么要打你二哥?”
祈祐撅了噘嘴,只道:“因为我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