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墨,执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遇君时,心向往之,恍然前生旧情,誓结发与君度今生,奈何天意弄人,实难高攀,从此愿分离,不相见。魏颐将扇子收好,似乎已经想开了,开了书房门,看看已经午饭时候,还问起丫鬟父亲和大哥有否回来,得到否定答案,他便去找嫂嫂和魏归真一同用饭。下午,魏晖比魏老爷子先回家来,回家后听说魏颐上午就回府来了,觉得奇怪,便来找魏颐。问起魏颐上午入宫去怎么样,魏颐似乎挺轻松,还笑了,道,&ldo;大哥,我这个样子,果真不适合做侍卫,只能辜负了皇上的恩典,我还是做些别的吧。&rdo;魏晖听他这样说,有些担心,道,&ldo;看了同僚,相处不来么?还是别的?&rdo;魏颐摇摇头,道,&ldo;同僚倒还好,只是,我实在不喜欢去做侍卫,这关乎我一辈子,我不想就这样了,我想做些别的。&rdo;魏晖看魏颐这分明是在闹小脾气,就微沉了脸,沉声教育他道,&ldo;不喜欢就不去做?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如意,这做侍卫,是沉闷了些,而且辛苦,但也并不是熬不下来,要是能够得皇上赏识,以后也不是没有出息。再说,是皇上亲自下旨说了让你入宫做侍卫,你这说不去就不去,不是抗旨不遵么,到时候,是要治罪的。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副小孩儿模样,不知事情轻重呢。&rdo;魏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抿着唇长久地不说话。魏晖看他这样子,这毕竟是家中幺弟,老幺么,总是要宠着点的,就放柔了一分语气,继续劝他道,&ldo;大哥知道你不喜欢做武官,但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能有什么办法,还是要先做着,我和父亲再去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给你换成别的,你看如何?&rdo;魏颐心想皇帝才不会让他换成别的呢,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的意愿,不管他喜不喜欢,就直接给他安一个侍卫的名头,把自己箍在身边,现在还喜欢,就用着,要是以后不喜欢了,又会怎么样呢,还不是把他扔掉。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魏颐觉得,自己在皇帝身边待一阵,肯定名声就臭了,别人会说他奴颜媚主,靠美色上位,他对于名声上的东西说不上特别在乎,但是,他却不能让家里的人因此而难看,到时候,他的父亲和大哥的名声会如何呢,不可想象。魏颐觉得自己是死也不要去容琛身边做侍卫的。魏颐又沉默了一阵,才向魏晖坦白道,&ldo;大哥,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我今天入宫去,见到皇上了。&rdo;魏晖因他这话而愣了一愣,惊讶地问道,&ldo;见到皇上?你如何见到的?&rdo;即使魏晖,他也只是在当年殿试时见过一次皇帝,但是因为在大殿上,又站得远,还要躬着身子,其实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高在上的影子而已,而魏颐,只是一个小小二等侍卫,怎么能够这么容易见到皇帝。而且听魏颐这话,好像还不是指远远看一眼那么简单,而是有什么内情。魏颐也不答魏晖,起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匣子通体黑色,是上好的水沉木打造的,算是他这房里最值钱的物件,他把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用锦帕包好的那块玉璧,这是他和容琛最开始那会儿,容琛送他的。拿着这个东西,魏颐又想起以前和容琛相处的种种,心不由得又开始痛起来。他将玉璧放到魏晖的手里,魏晖接到手里一打量,就露出惊愕的神情,问道,&ldo;你如何有这种东西。&rdo;这是一块羊脂白玉所雕,质地极为洁白,细腻而有莹润的光泽,即使是在白玉中也是最上品了,价值连城。据魏晖所估计,他们这魏府所有恐怕也值不起这玉的价值。况且这羊脂玉的玉璧上面还用阳刻雕着四只蟠龙,这是一种上古龙,和现在大家喜好的龙不一样,不像龙,在魏颐眼里,魏颐以为是蝌蚪向青蛙转变时的模样,但是,魏晖毕竟比魏颐见多识广,知道这是龙,更说明这玉璧价值连城了。魏晖捧着那玉璧,像是捧着烫手的火,又看向魏颐,声音里带上了严厉,问道,&ldo;三弟,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rdo;魏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神色平静里带着些微伤怀,道,&ldo;别人送的。&rdo;魏晖惊得手一抖,差点把那玉璧掉地上了,他赶紧把手里这贵重的东西放回那匣子里,道,&ldo;什么人,会送你这种东西。&rdo;魏颐微颦的眉头,含着忧伤,长长的眼睫微微垂着,肌肤就如刚才那羊脂玉一般细腻美好,那样带着一丝脆弱的模样,能够挠地人为其生死,他是受上天眷宠的极漂亮的人。魏晖看着他,心里就惊得更加厉害了。他以前和魏大人写信,是知道魏颐闯出的祸端的,白家的公子因为他打死了范家的儿子,之后他没事,范大人被贬,白家公子也被送到了西北守边。要说什么是祸水,魏颐这模样,不就是最贴切的证明了。魏颐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低声说道,&ldo;这是皇上送的。&rdo;魏晖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毕竟,那块玉璧普通人没法拥有,拥有了怕是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用,更何况拿出来送人,而且,一般人会把这种东西随意送人吗。但是魏颐的回答还是让魏晖露出了极惊讶和忧心的神色。心想皇上一向勤政,雄才大略,而且私生活是非常检点的,从没闹出过什么不好的桃色传闻,怎么就突然和他家老幺有这种关系了,是以前有的这种关系,还是今天才看上的呢,于是又问道,&ldo;皇上今天送你的?&rdo;魏颐看了魏晖一眼,道,&ldo;不是。去年夏天吧!我和归真掉进院子里那个荷塘里了,归真生了病,他们说怕是那塘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母亲去庙里给我们求平安符,他知道了,就把这玉送了我,说是可以有点用处。&rdo;魏晖从小老成持重,此时也因为魏颐的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可置信,脸色非常不好,而且手都抖了几下,他让自己镇定了一下,才颤着声音继续问道,&ldo;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rdo;魏颐回忆了一下,道,&ldo;去年四月吧。躲雨的时候在茶馆里认识的。&rdo;&ldo;当时你知道他的身份么?&rdo;魏颐摇摇头,&ldo;今日才知道的。以前一直不知道。&rdo;魏晖叹了口气,心想皇帝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看上了他的幺弟,他自然不知道是他家这乖巧的幺弟勾引的人家,一心还以为是皇帝先看上了魏颐的美色呢。想问两人发生到了哪一步了,作为君子的他又问不出,只道,&ldo;那你们……你们……&rdo;魏颐知道他要问什么,很是坦诚地回答,&ldo;就是你想的那样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的确很好,我仰慕他,后来,就和他两情相悦了。&rdo;魏晖的手又抖了一下,心想他这幺弟还真是什么都不忌讳,他脸色又黑了一层,沉默了。魏颐低头看了一阵地板,像是长出了口气,道,&ldo;大哥,这些事,你还请不要告诉父亲。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要是怒血攻心,气病了,就不好了。&rdo;魏晖瞪向他,一拍桌子,骂道,&ldo;你还知道父亲会生气,你这做的什么事啊。&rdo;魏颐却并不是很受教的模样,只淡然道,&ldo;事情就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是不能入宫去做什么侍卫的,进去了,他只把我当禁脔看罢了,到时候,只怕咱们魏家的名声不臭也臭了。&rdo;魏晖气得又拍了一巴掌桌子,差点把那水沉木的匣子拍得往地上摔,他看到,赶紧又去把那匣子扶住,生怕把那里面的玉摔碎了。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极烦躁,好半天才又转过身对着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魏颐说道,&ldo;皇上还送你了些什么东西,都给包着,拿去还了。把这侍卫之职也辞了,他即使是皇上,也不能逼着你做这些事情吧。咱们魏家,也不是要靠他的这种宠幸上位的。&rdo;魏颐看魏晖果真站自己这边了,心里隐隐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些微茫然和疼痛。魏颐把容琛曾经送给自己的东西,价值比较大的,而且自己没有用过的,用那个匣子装了起来,有那块羊脂玉的玉璧,还有那块护心的血玉,还有平素给他的一支玉簪,一只雕刻精美的镇纸,装不下的又用包袱包好了,而那些已经穿过的衣衫,用过的护手护脸的名贵膏脂,养身的药丸,诸如此类,就不拿去还了。魏晖看到魏颐收了皇帝那么多东西,怕是宫里的娘娘一年内也得不到这么多赏赐,而且还全是些稀有的价值连城的东西。他又叹了口气,非常头疼地扶额,心想他这幺弟还真是能够惹事,要是让父亲知道魏颐做过什么,魏大人定然是要把魏颐给打死的,然后自己再气死。魏颐最后将那把两人定情的扇子放到包袱里最上面,对魏晖道,&ldo;就是这些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