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心里对魏颐,也并不是气愤,只是觉得该给这个孩子一点教训,不然,他总这样没有任何一点规矩,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他刚才明明已经哄着他了,他居然伸手打他,太无礼,也不体谅他。魏颐就是死死把容琛的袖子扯住,除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打了容琛,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不仅是后悔,而且是悔恨和害怕。因为他打的不只是容琛,他打了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魏颐忐忑了一会儿,才颤着声音叫容琛,&ldo;皇上,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rdo;容琛想甩开他的手离开,但还是没有忍心,转了身过来,看到魏颐满脸惶然,他就更加不忍心了,刚才明明还被这个没大没小没有规矩不懂尊卑的小东西打了,此时看他那样楚楚可怜望着他的模样,他又升起了怜惜之意,最终没有走。他看着魏颐,道,&ldo;心里怨着朕,是么?&rdo;魏颐咬着牙,看了他一眼,眉头蹙得更紧,却没有说话。容琛把他拉着坐回了一边的椅子上,容琛看着沉默不语的魏颐,道,&ldo;怨着朕也没有办法,朕是这个身份,当时你就不该来惹朕。现在,是后悔了么?&rdo;魏颐抬头瞪着他,眼眶微红,眼睛里湿漉漉的,眼瞳特别黑,声音里带着些压抑,道,&ldo;我不后悔喜欢上了你,我以前没想过要后悔,现在就不会后悔。不过,你为何不要我参加科考,你为何要我来做这劳什子侍卫,我给你说了,我厌恶着这个!&rdo;容琛对他露出些爱怜之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ldo;朕自是有朕的考量。做侍卫又有什么不妥,一直留在朕身边,你不乐意么?朕说了会护你周全,难道只是随意轻言,不可相信么?&rdo;魏颐摇摇头,&ldo;不是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rdo;&ldo;那是怎样?&rdo;魏颐依然摇头,对他来说,他和容琛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也许甚至和容琛使手段没让他参加科考,容琛让他进宫来当侍卫都没有任何关系,原因只是因为,他本以为的和容琛之间的平等的美好的爱情,到头来,其实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帝王的爱情啊,只是他还喜欢他的时候,逗逗他而已吧。魏颐觉得心都要痛得麻木了,他觉得又回到了前世,他那样喜欢着凌叔,爱慕他,崇拜他,敬仰他,但是,却不敢告诉他,只是因为他到自己家里来吃一顿饭就能够一个人高兴好些天,和他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就能够让身体的疼痛也烟消云散了一样。但是,无论这些甜蜜距离他多近,他却知道,自己够不到,那些只是彩画里美好的图景,看着让人沉迷,但是伸手去触摸,只是纸张的质感而已,根本碰不到画面里的东西,只能看着,根本得不到啊。现在也是这样,他看着容琛,只是对着他摇头。容琛也是,他是皇帝,只是画里面的美好的高高在上的图景而已,他根本无法够到真实的他。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虚妄的美好春梦而已,过去了,只留下怅然而已。魏颐发不出声音来,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容琛,却在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时候,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容琛,他是无法明白魏颐这种心境的,他只是怜惜魏颐的伤心与痛苦。在魏颐的眼泪面前,刚才被魏颐打了一巴掌的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散了,只剩下对他的爱怜,他伸手去抹掉魏颐流出来的眼泪,柔声道,&ldo;怎么哭了。我让你进宫来做侍卫,只是让你能够待在我身边,不用再为见一次面而费力而已。不会让你去吃苦,让你为朕挡刀这种事情,既不会发生,朕也会心疼你不会让你去干的,到时候准你躲在朕身后,让朕给你挡着。&rdo;容琛这样说是为了哄着魏颐,他以为魏颐听他这样说会破涕为笑,但魏颐却没有,眼泪倒是止住了一些,却并没有露出稍微开心一点的神色。容琛拿出手巾给他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魏颐眨了眨微红的眼睛,收住泪水,道,&ldo;能给皇上做侍卫,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德,小人能够得皇上的亲睐,荣任此职,乃小人莫大福分,但小人一直体弱多病,莫说舞刀弄剑,就是一般的拳脚功夫,我也是没有的,连马也不会骑,实在是不能担当侍卫一职,有负皇上的厚爱,心愧难当。&rdo;容琛被他这话气得笑了,道,&ldo;你这是一直和朕赌气是不是?刚才你打了朕,朕都没和你生气了,你倒一直拿些话来堵朕了。&rdo;魏颐又要从椅子上起身去跪着,被容琛拉着攘在椅子里不让他动。魏颐垂着头,开始非暴力不合作,道,&ldo;小人如何敢和皇上赌气,实在是力所不能当,无法胜任侍卫一职罢了。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人有几分能耐,哪里做得了什么侍卫。&rdo;容琛盯着他,看他垂着头生闷气还出口气人的样子,就又气又好笑。这个小家伙,还不是笃定了自己怜惜他,不忍心治他,才专门来说这些堵他的话。容琛轻哼了一声,道,&ldo;旨意是下下去了,既然已经任命了你来做侍卫,朕一言九鼎,哪里能说改就改。你不能胜任,也只得在这里胜任了。&rdo;魏颐抬起头来瞪他,也跟着他哼了一声,抿着嘴不说话,神情恨恨的。容琛看魏颐这副模样,分明是拿自己没有办法,就笑了,道,&ldo;你这是何必呢。朕只是想要你陪在身边才让你来做这侍卫而已,难道真让你去操练,去舞刀弄剑了。&rdo;魏颐心想我就是厌恶你这个,我又不是供你玩的小玩意儿,也不是随意招来的男妓伶人,凭什么要顶这个侍卫名头在你身边当摆设,当男宠。虽心里很不爽快,嘴上却道,&ldo;既如此,我也没法子了。要做这侍卫,我还没做好准备呢,总要准备些东西吧,皇上,您还要放我回家去么?&rdo;容琛握起魏颐微凉的手在手心里摩挲,神色柔柔的,道,&ldo;需要什么,朕自会让人给你准备,你不必担心。&rdo;魏颐却道,&ldo;是我心里还没准备好。&rdo;容琛只看着他,无奈地叹道,&ldo;你啊!&rdo;魏颐巴巴地望着他,&ldo;让我回去两天好吗?我得想想。我要想明白了才行,不然我心里难受。&rdo;魏颐这样的请求,容琛是没办法拒绝的,道,&ldo;今日陪了朕用午膳,然后朕让李步送你回去,可好?&rdo;魏颐却道,&ldo;我一个小小二等侍卫,哪里有资格和皇上一同用饭,还是算了吧。&rdo;容琛只看着他,道,&ldo;你心里还是在怨朕没早告诉你身份是不是?&rdo;魏颐回看着他,道,&ldo;是又怎么样,你总不能让我一点也不在意吧。&rdo;容琛道,&ldo;朕没说让你不在意,但你为何总和朕怄气,不能高兴点么?&rdo;这的确是让容琛很不解和烦恼的地方,为何魏颐得知自己的身份要这样别扭和反感呢。这煌煌天朝,多少人为得到他的宠爱而费尽了手段,这人倒一点也不知道感恩。魏颐瞥了容琛一眼,气呼呼的,不说话了。容琛拿他没办法,只好道,&ldo;好了,好了,不陪朕用午膳就不陪吧。你这个小东西,也只你这般不知好歹了。&rdo;魏颐咬紧了牙,心里气苦不已,却又说不出话来。容琛知道魏颐今日要进宫来,便早早散了早朝,那些留下来要议事的要臣,他也让他们等着,就急急地来见魏颐了,没想到却尽是在受他的气,还平生坦白关系魏颐一大早进宫去,很快又回家了,快得不正常。魏老爷子和魏家大哥还在衙门里没有回来。魏颐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望着那把和容琛一人一把的情人扇子发呆,看着上面自由畅游的两条鱼又露出苦笑。他心里难受极了,觉得有一种要被憋死的感觉。窗外的阳光一点点从窗口转开往后移,直到再也射不入房间,原来很是明亮的房里显出一丝黯淡来。魏颐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一样。他衣服也没换,还是那身侍卫服,他平素喜欢穿宽松飘逸的款式,现在穿着的束腰收袖的衣服,让他感觉很陌生,就像突然之间的容琛让他觉得陌生一样。魏颐又抬起头来,伸出手掌,看着手心里的纹路,握了握手心,他想,他怎么可能抓得住容琛呢,对方是皇帝啊。终究,还是只能放手了。就如他当年最终也没有对他的凌叔说出自己的心意一样。魏颐把那把两人定情信物般的扇子拿到了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笑起来,而且还笑得痴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