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颐坐在那里,愣愣地把对方望着,看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和他灵魂深处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他甚至敢肯定,这个人一定是刚三十出头,因为他上辈子遇到了他的时候,凌叔就是三十出头。再次遇到他,魏颐心里并不是激动,反而镇定,平静,他害怕一切只是一个梦境而已。但他的眼里却含有了太多的感情,不可置信,狂喜,又悲伤,动容,那双黑色的眸子,像是一块流光的琉璃,深藏了太多的淬炼的火与冰。话说男人难免好色,这一句话是非常正确的。容琛虽然是被魏颐说范成仲的那几句话吸引过目光来的,但是,却是因为魏颐长的这副好容貌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此时魏颐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让容琛心里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他身后的两个贴身护卫也因此对魏颐保持了极高的警惕性。容琛从魏颐看着自己的目光,一下就判断出这个漂亮少年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而那种目光是什么意思呢,他却一时不能明白。是啊,他从来没对人动过情,又怎么能够明白别人眼里深藏的爱恋。容琛还以为魏颐是认出自己的身份来了,就笑看着魏颐,问道,&ldo;你这样盯着我看,看出什么来了?&rdo;魏颐被他一问,这才从心里的天翻地覆里回过神来,呆呆地&ldo;啊?&rdo;了一声,那睁大眼睛的模样,比起刚才的清傲和咄咄逼人带上了可爱和懵懂,这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少年,惹人地紧。容琛的长子今年十四岁,比魏颐长地还高一点了,容琛看到魏颐,就想起了他的儿子,于是就继续逗他道,&ldo;你不是很会看面相,刚才盯着我,不是在琢磨我的面相?&rdo;容琛的眼非常深,魏颐还是少了些阅历和火候,被他看得脸一红,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ldo;你……你眉峰有力,……眼神深邃明亮,面色红润,声音清朗,气势十足,该……该是身体健康,意气风发,身处上位,是个贵人。&rdo;容琛被他这话说得笑起来,点点头,道,&ldo;倒是没看错。&rdo;魏颐些微羞赧地道,&ldo;我只是随意翻了几本面相的书,于此经验不足,刚才说那些都是些面相的皮毛而已,还请不要多深究我啊。&rdo;容琛看他如此承认,对他更是喜爱起来,却故意对他小声道,&ldo;据我所知,你刚才所说的白麟涵可是家中幺子,他下面可没有弟弟,你真是白家的孩子?&rdo;坐在二楼上想听两人在说些什么的人,因为两人声音小,也听不到什么。但魏颐却因容琛揭穿了自己而挺不好意思,不过脸上却是平静的神色,道,&ldo;我不是白家的孩子,不过,白麟涵果真是我的哥哥,刚才还和他见面来着,是认的干哥哥罢了。&rdo;容琛笑着,看到外面雨已经停了,就起身来,对魏颐道,&ldo;若是小公子不介意,就和我一起走出去走走。&rdo;容琛这样说,口气很平淡,但是却自有一种内敛的气势在,如同命令一样让人没法拒绝。而对于魏颐,一般人的这种邀约,他怎么可能答应,但是容琛这么说,他却没法说不。容琛身后的便衣侍卫将两人的账都结了,容琛带着魏颐下楼出了门。二楼不少客人看着两人下的楼,等人走了,他们便议论起来,主要是讨论两人身份,毕竟,一看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但最后也得不出什么结论。雨后的街道显得非常干净,空气清新,阳光从云层里出来,明晃晃的,异常耀眼。魏颐多次抬眼去看容琛,反复琢磨了,最后下定决心,还是对容琛问道,&ldo;我叫魏颐,你还记得我吗?&rdo;他心里还有一些渴望,认为也许面前这个人,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是凌叔的转世也说不定,他还记得前世的魏颐也说不定。魏颐这一句颇唐突,问出口,容琛一愣,看着他,心里把魏颐这个名字想了想,似乎有那么一点什么印象,但是又真想不起来了,他觉得,难道以前见过他,知道他,但他所见之人并不少,不重要的人,不记得了也属常事。嘴里却反问魏颐道,&ldo;难道你以前见过我,我可不记得见过你。&rdo;魏颐本还燃起一点期望的光彩的眼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默了一会儿才说道,&ldo;那就不是你。我以前见过的只是一个和你长得像的人也说不定。&rdo;看魏颐对自己的态度,容琛也不大相信魏颐认识自己,并且知道自己身份,此时听他这样回答,也就信了。只是,这天下,和皇帝长得像,也是一种罪过呢,容琛一时还想知道,那个和自己长得像的人是谁。抛弃了这个话题,几人继续往前走,魏颐注意到容琛肩膀上有点湿,估计是刚才躲雨不及,被淋了一下。他把袖袋里的手帕拿出来,其实这是温华园里那个给他带路的小姑娘送他的,递给容琛,道,&ldo;用手帕擦擦肩膀吧,可以让它干一些。&rdo;容琛有点诧异,但还是把那手帕接到手里了,却没有去擦肩膀,接到手里就闻到一股挺浓的香味,分明是女孩子用的。于是就对魏颐说道,&ldo;你这手帕,分明是姑娘家用的,不会是爱慕你的姑娘家送的吧。&rdo;魏颐眼睛闪了一下,赶紧从另外一只袖袋里掏出另外一块手帕,深蓝色的,洗得有点泛白了,他用了很久的东西,递给容琛,道,&ldo;这是我的,那你把那一块还我吧。&rdo;容琛真和他换了一张手帕,用那张老旧的在肩膀上拂了拂,然后也没有还给魏颐。问道,&ldo;是已经有心上人了,那手帕是定情之物?&rdo;魏颐的眼睛微挑了一下,看着容琛,道,&ldo;心上人倒是有了,不过,却不是送手帕的这位姑娘。&rdo;又问容琛道,&ldo;还不知大叔你的尊讳呢,不准备告诉我吗?&rdo;虽然容琛觉得自己的儿子都和魏颐差不大了,但是,听到魏颐叫自己大叔,他心里那一刻的感觉还是莫名地复杂了一下,心想自己面目如此显老么,那位范成仲魏颐就叫兄台的嘛,叫自己怎么就叫大叔了呢。而魏颐叫容琛大叔完全是因为前世容琛就是他叔叔,他可没有多想别的。容琛虽然不大爽快魏颐对自己的称呼,最后还是应了他了,道,&ldo;在下姓容,单名一个琛字。&rdo;容琛是说的自己的真名,不过,天下间知道皇帝真名的有几个,魏颐反正不知道皇帝真名叫容琛,于是只是略微诧异地看了容琛一眼,道,&ldo;容是国姓啊。&rdo;容琛笑道,&ldo;容是国姓,沾着点光,也还不错。&rdo;魏颐也有想过他可能是皇族,但也没太在意,因为有前世记忆的原因,他心里对于皇族也并不像别的人一样地崇拜敬重,只认为是大家一样的人罢了。作别容琛和魏颐走过了一条街,他身边的侍卫估计是看时间不早了,就上前给容琛提了一句。容琛看看时辰,的确觉得自己应该回宫了。但看魏颐,又觉得这么一个漂亮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这么走实在不是件安全的事情,于是就对魏颐说道,&ldo;魏颐,我有事得先回去了。你家住哪里,我让一人送你回去。&rdo;魏颐心想容琛这就要走了啊,不由非常不舍。站住脚步把容琛望着,道,&ldo;你这就要走了吗?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家米酒极其香甜,我们这样相识也算有缘,想请你去尝一尝那米酒。&rdo;容琛笑着回他,&ldo;今天是真有事必须走了。你如此有心,下次再去尝你所说的那家米酒吧!&rdo;魏颐虽然失望,但也并不能将容琛留着。只好答道,&ldo;嗯,那好吧!若要再见,你总得给我一个找到你的法子吧!不然,京城这么大,我可上哪里去找你。&rdo;容琛道,&ldo;若是要找我,去朝阳大街上那家盛源钱庄,给掌柜报你的名字,我自然就知道了。&rdo;容琛这样说,魏颐心里还是很不舍得,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两眼,只得和他道别,看着他走了。而容琛说让人送他回家,他并没有拒绝,他总觉得像容琛那种人,要是他派一个人送自己回家,估计也能够很快地知道他的家世吧,若是容琛今后想找自己,一定就以此找来了,所以,魏颐并不会拒绝他的人送自己。那位送魏颐的侍卫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还挺好,英武不凡,但沉默寡言,脸色肃穆,并不说话。魏颐只问了他的名字,知道他叫李步,其他,这人便什么也没说。但魏颐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挺不俗的,想到容琛有这种手下,魏颐也就更加确定容琛该不是普通人了。想到容琛说他要找他去盛源钱庄,即使魏颐不大出门,也知道盛源钱庄挺有名气,于是就猜测容琛估计是有钱人家的有手段能力的公子或者掌门人。李步将魏颐送到了魏颐家所在的门源街,魏颐为防家中仆人看到李步问起,就说自己还有几步就到家了,让李步回去了,李步也没多说,和他拱手为礼道别之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