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夥儿这些日子困在阵里,着实搓火,不找个地方让他们把这股火气泄光了,以後山里就不太平了。”
狐姥姥听得直点头,赞道:“阿药,你不愧是我最奸诈的孙子。”
狐药郎两眼一番,道:“姥姥不要谦虚,比起你来,孙儿不过得了皮毛。”
骆善茗沈声道:“不,还是有人死了。”他转过头,看向身後──狐了了茫然坐着,周围的一切变故都好像与他无关。
狐药郎很快就明白了:“因为小乌鸦的死,我们才能从阵里出来,是不是?”
狐姥姥走过去,怜惜地摸摸狐了了的头。
狐了了抬起来,鼻头一酸:“姥姥……”
狐姥姥点点头:“姥姥都知道了,乌三郎是个好孩子,不但救了我的了了,还救了破界山的上上下下,姥姥不能让他就这麽死了。”
狐了了越发难过:“我知道你有起死回生的仙丹,可是……可是……”
他说了几次,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骆善茗艰难地接口道:“可是他被罡风卷走,尸骨无存了。”
狐姥姥愣了一笑,随即笑道:“这有何难?为他再造个身体便是。玉阳真人,你说是不是?”
随她而来的那道士──玉阳真人,微笑着点头:“不过材料要好好选择,需要跟他最亲近之物,身上才有他残留的元气。”
两只小松鼠跳着过来,嘴上衔着松枝。
狐了了眼睛一亮:“小乌鸦在松林长大,用松枝最合适不过!”
玉阳真人念了个口诀,松枝幻化成少年模样,清秀的小脸,憨憨的姿态,还有一对乌黑的翅膀。
“不是这样!”狐了了看了骆善茗一眼,“小乌鸦已经变成人了。”
骆善茗苦笑:“或许他更愿意做回原来的样子。”
狐了了一愣:“怎麽……”
骆善茗看他一眼:“我是旁观者清,他对你的心思,跟你对他的一样。只不过,他对感情懵懂之极,还不明白罢了。”
这些话对狐了了来说简直匪夷所思,他心里很想让自己相信,却还是不敢,吃吃地道:“不可能。他为了你,情愿变成人……你不知道他那时有多高兴。”
“他愿意变成人,却未必是为了我。”骆善茗仰望白云,悠悠一叹,“也许……他追逐的其实只是个梦罢了。”
狐姥姥的目光在狐了了和骆善茗身上转来转去,忽道:“你们也不用争,到底是做妖怪还是人,让乌三郎自己决定吧。”
乌三郎被飓风卷在中心,反而感觉不到风的狂虐,只觉得这身子轻飘飘,好像不是自己的。双眼渐渐疲惫,终於闭上了眼睛。
一路飘飘摇摇,也不知到了那里,他仿佛作了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母亲的歌声,还有想念已久的温暖怀抱。
“三郎乖,娘娘抱。”
娘亲!他蓦地一惊,果然看到了那张梦里千万遍出现的脸。他想叫一声,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不成调的声音。
啊,他现在还是个婴儿。
怎会这样?他有些困惑,还没有理清头绪,他又被风带着,离开了那个小小的身躯,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眼前还是那片松林,而他似乎已经长大了很多,磕磕绊绊的往林里走去,带着一身的伤痛。
这情景似曾相识,不,应该说常常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