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彬彬有礼的话,莫说任逍遥,就连练无伤也大出意料,不禁递给他一个嘉许的眼神。
任逍遥道:“凌公子放心,事有蹊跷,我也在著手调查,决不会冤枉无辜。只是,这些日子堡中人事巨变,许多事情头绪甚多,一时间也不好处理。二位最好在这里多逗留些时日,以免有变。”
练无伤问:“怎麽,连你也不能做主?”
任逍遥苦笑:“说来惭愧,我一直离家在外,堡中事务皆由兄长打理,难免有许多不通之处。再加上凌公子是你带走,而你又是我的朋友,一些事情也不便插手。”这次回来才发现,兄长已暗中培养了相当大的势力,现在又是堡主,有名有分,威信日隆。相形之下,他这二公子简直成了空架子。若非那天被练无伤刺伤,说不定已被当成凶手一夥。就这样还是受了监视,这次出来也费了好大周折。
这样一来,前途更加渺茫,练无伤担心的看向凌烈,却见他一脸坦然。
凌烈也很失望,只是他对这事早就不抱什麽希望,打定主意跟练无伤隐居山林,这时心里反而更加踏实。
任逍遥道:“无论如何,我会尽力而为。就算不为你们,也为我爹爹。”不管真凶是谁,都要将他绳之以法!只是希望不要是自己猜测的那人,希望!
任逍遥怕露了行踪,不敢多做耽搁,说了几句便即告辞,练无伤送他出门。
“这是‘火琉璃’炼制的药。最近寒毒有发作吗?”他把一个瓷瓶交给练无伤。
“还好。”练无伤满怀感激。想不到发生这麽多事,任逍遥还挂记著自己。心中一动,凌烈说过他对自己有情,真的吗?抬头看向任逍遥至诚的眼眸,暗暗一叹,不管怎麽说,这人的恩情,自己定要粉身碎骨相报。
但他也很清楚,任逍遥和凌烈,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到凌烈,心中一凛,正色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无伤最近很奇怪!凌烈一个人来到后山,脑子里只想着这个问题。
自从有了肌肤之亲,练无伤和凌烈之间的气氛就很微妙,即亲密又生疏。两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适应这一层新的关系,不敢打破这种平静。
凌列对现状很满意,至少他已经得到无伤的肯定,不是吗?这样的幸福已是他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了。接下来就要用诚心去打动无伤,让他渐渐依赖自己、信任自己,最终全心全意和自己在一起。
凌烈相信他的努力已经见了一些成效,以前总是冷冷淡淡的无伤,现在会微笑,会薄怒轻嗔,偶尔脸上还会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映着白皙的肌肤,格外娇艳动人,每每引得凌烈心神荡漾,只想扑上去将他抱住,又怕冒犯了他。
一切都在向令人满意的方向发展,可这两天,凌烈却觉得练无伤有些反常,往往心不在焉,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有时问他怎么了,他就会如梦初醒一般回神,定定地看着自己,然后寻个话题岔开去。
无伤有心事,但他不肯对自己说!想到这里,凌烈就感到被重重的挫败了,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好,不能让无伤放心的与他分享心事吗?
心头一阵烦闷,如果自己还有武功的话,情形就会好得多吧?
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比划。明明很熟的剑法,这时怎么也无法让它挥洒自如,手臂软软的没力,树枝自然也轻飘飘的不停摆布。果然,没了内功,什么都白搭!
懊恼的停下,泄愤似的用力一抽,树枝断成两截。
“凌烈,你在做什么?”练无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烈慌忙转身,背着手将那半截树枝甩了出去。
“没什么,我随便走走。”
“是吗?”练无伤眼角在地上一扫,有些了然,叹了口气,“凌烈,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
练无伤凝视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甘心做一个猎户,遁隐山林么?”
凌烈一震:“怎么这样说?”
“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种武功……”
“好了,无伤。”凌烈赶忙打断他的话,生怕有了一丝希望,自己不安分的心又死灰复燃。他拉住练无伤的手,“我不想听。当初你一直不肯对我说有这门武功,想来不是失传了就是极难得到,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我不想再冒险!我虽然失去武功,却换来了你,这份交易很公平——如果失去了你,我才真的完了。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跟你找个清静地方,平静快活的过一辈子。”
什么都不想了?那为何总听你对着我的剑叹气?为何总看你一个人溜到这里来舞弄树枝?凌烈,我知道你现在懂得压抑自己的意愿,为别人考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到山上……
可是,你身上背负的血债,真能放得开吗?碌碌无为过了一生,你在午夜梦回时不会责怪自己吗?我不愿你将来后悔!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查到那本秘笈的下落呢?”
练无伤记得很久以前,师父曾提到过一门“化蝶神功”。这门功夫的最特别之处就是,只有武功全失的人才能练就。
据说这“化蝶神功”是一位武林前辈鬼谷子所创。鬼谷子的独生爱子爱武成痴,终因走火入魔武功尽废,鬼谷子为儿子化了数十年心血摸索这套武功,好不容易功成,爱子却早已郁郁而终。
那有人练过这门功夫么?当时一个师兄问道。
没有。有谁愿意废掉几十年苦练的心血,去学一门未被验证过的武功,只因为据说很“厉害”?
另一个师兄道:那这功夫岂不没用?
大伙都笑了起来,只当听了个笑话,全没放在心上,也就没人追问它的下落。当练无伤前思后想要帮凌烈恢复武功时,却不期然的想到这里。
他怕刺激凌烈,不敢造次,只在暗中筹划,几天前更是托任逍遥去查访,可怎么也想不到答案竟令人吃惊!
“如果我告诉你,秘笈就在你外公手中,这是咱们昊天门的东西呢?”
凌烈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竟有这样巧的事?”
练无伤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相信。”可任逍遥从降龙堡密库中找来的老堡主亲手写的“武林志”却不假,泛黄的纸页上虽小却很清楚的字迹也不假,由不得不信。
凌烈脑中一片混乱,不敢相信,隐隐的却有个在声音劝自己相信,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半晌,他抬起头:“无伤,我娘临死前对我说了句话,我总觉得有什么深意。她说,让我有机会一定要到外公坟上去拜一拜。”
练无伤一呆:“难道宝藏竟藏在陵园之中?”
“我也这么想,所以当初我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里察看,可惜一无所获。”说到这里,凌烈不禁有些泄气。
练无伤沉吟了一下:“也许你当时探查的不够仔细,既是唯一的线索,咱们不妨再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他很清楚西门无双的为人,她在临死前绝不会对儿子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个女人,每做一件事,都必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