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果子一下跳出去,道:&ldo;你怎么走路的?&rdo;那人正要辩解,待看清陶墨容貌,脸上立刻露出欢喜之色,&ldo;陶大人?&rdo;郝果子狐疑道:&ldo;你是谁?&rdo;陶墨讶异道:&ldo;王鹏程?&rdo;郝果子眼角一跳。难道是那个被打了好几个板子的不孝子?他下意识地挡在陶墨身前,戒备地看着他。&ldo;你要做什么?&rdo;王鹏程冲陶墨揖礼道:&ldo;相请不如偶遇。陶大人不知可否赏面让在下做东,请大人去仙味楼坐坐?&rdo;郝果子扯着陶墨的袖子,附在他耳边极小声道:&ldo;怕他来者不善。&rdo;他虽然小声,但王鹏程依然听得一清二楚,连忙摆手笑道:&ldo;这位小公子多虑,在下只是想谢谢陶大人而已。&rdo;&ldo;谢谢?&rdo;哪里有人被打了还要致谢的?郝果子疑云更浓。但王鹏程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陶墨的胳膊就往仙味楼走去。郝果子追在后面,想要拉开,却听陶墨道:&ldo;我正好累了,歇歇脚也好。&rdo;王鹏程连声道:&ldo;正是正是。吃完仙味楼,还可顺路去茗翠居坐坐。&rdo;郝果子在原地跺了跺脚,最终不甘心地追了上去。话说这仙味楼乃是谈阳县最出名的酒楼,迎来送往皆是商贾豪富,文人墨客,稍微过得去的一桌便是普通人家一月的伙食,价格不菲。王鹏程和陶墨到时,已是正午时分,仙味楼几乎满座。王鹏程和掌柜交涉许久,才腾出一个靠墙角的空位。他又指挥伙计搬来一道屏风阻隔,将大堂一隅布置如小包厢。这样一番大费周章的折腾完毕,他才坐下,讪讪道:&ldo;大人莫怪,实在未想到能和大人在街上偶遇,招待不周,只能委屈大人了。&rdo;陶墨摆手笑道:&ldo;如此便很好了。&rdo;郝果子忸怩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陶墨,等他点头才高兴地坐下。&ldo;我点了几道仙味楼的名菜,大人一会儿尝尝,若是不够,只管开口。&rdo;王鹏程似对郝果子入座毫不惊讶,亲自为陶墨斟上茶,连带郝果子都沾光地享受了回被伺候的殊荣。陶墨想起那顿板子,心中愧疚,柔声问道:&ldo;你的屁股不碍事吗?&rdo;王鹏程笑容尴尬,低声道:&ldo;大人放心,那些衙役没使劲。我回去擦了药就没事了。&rdo;他原本还想陶墨大概要问起衙役为何没使劲,正想着是否要将他们故意放水,事后讹钱之事据实以告,但见陶墨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ldo;那便好&rdo;,似乎对此等事并未介怀,不禁以为他对衙门中事早已了若指掌,对自己的&ldo;轻打&rdo;也是意料之中,心中更是钦佩。&ldo;说起来,此事若不是大人妙计周旋,只怕我与家母的芥蒂也不会这么快打消。&rdo;莫说郝果子茫然,陶墨也是听得一头雾水。王鹏程叹道:&ldo;自从亡妻过世,我便无心再娶。只是家母一直惦记着我王家无后,再三催促,这次更是闹上公堂,非要迫我就范。若不是大人的一顿板子打出了我母亲对我的疼惜,只怕到现在还不清静。&rdo;郝果子好奇道:&ldo;传宗接代乃是大事,你为何不肯再娶?&rdo;王鹏程眼神闪烁,半晌未语。陶墨心中有所触动,道:&ldo;你对过世的王夫人便是那所谓的&lso;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rso;吧?&rdo;他说完,特地看了看郝果子的表情,见他颔首,才放心。王鹏程嘴唇嗫嚅了两下,正好上菜,话题便中断了。仙味楼的菜肴果然不俗。陶墨和郝果子过了好一阵紧紧巴巴的日子,难得吃到这样美味,都吃得筷不停手。王鹏程只是浅尝了几口,便停下了,好容易等他们吃得尽兴才道:&ldo;我听闻陶大人来谈阳县只带了两位仆人?&rdo;陶墨道:&ldo;是。&rdo;王鹏程试探道:&ldo;那尊夫人……&rdo;郝果子心直口快道:&ldo;我家少爷还不曾娶。&rdo;&ldo;哦?&rdo;王鹏程眼睛一亮,低声道:&ldo;莫不是陶大人眼界高,瞧不上?&rdo;陶墨干笑道:&ldo;哪里。只是一直不得空罢了。&rdo;不得空三个字正好戳中王鹏程的心,让他笑容顿时灿烂百倍,&ldo;若是大人有意,在下或许能为大人筹谋一二?&rdo;郝果子想起陶墨只好男色,脸色当即一白。陶墨推辞道:&ldo;家父辞世不到一年,我还须守孝。&rdo;&ldo;哦,这样啊。&rdo;王鹏程一脸失望。郝果子惊奇地看着他道:&ldo;你也好生奇怪。之前你母亲让你娶妻,你百般不肯,如今又怎的替别人做起媒人来了?&rdo;王鹏程面色尴尬,&ldo;我只是感激陶大人一顿板子让我和我母亲心结顿消,所以想略尽绵薄之力,帮陶大人一把。毕竟陶大人初来,内院想必也需人打点。&rdo;说到内院,他似乎想起什么,便道,&ldo;不知陶大人来谈阳之后,可曾拜访过两位老师?&rdo;陶墨茫然道:&ldo;我不曾有老师在谈阳县。&rdo;&ldo;我指的是一锤先生和林先生。&rdo;他压低声音。陶墨猛然想起,自己曾与老陶提及过此事,后来因选不定礼物而暂时搁浅,这一搁浅就搁浅到了现在。&ldo;还不曾。&rdo;王鹏程踌躇了下,暗示道:&ldo;还是去一趟为妙。&rdo;陶墨道:&ldo;只是不知两位先生喜欢什么礼物。&rdo;王鹏程笑道:&ldo;所以我说陶大人若是有位夫人打理内院,此事便会简单许多。一锤先生和林先生除了同为名讼师之外,还有一个相同之处,便是对夫人言听计从。&rdo;陶墨挠头道:&ldo;那我便送些金银首饰与两位夫人?&rdo;王鹏程脸色一黑,心想这位大人怎么大事明白小事糊涂。他忙道:&ldo;万万不可。大人毕竟是男子,这……送这等礼物与两位先生的内眷怕是不大合适。&rdo;陶墨耳朵微红,尴尬道:&ldo;是我所思欠周。&rdo;他从小即对女人无意,便很少对男女之防上心。&ldo;也罢。&rdo;王鹏程想了想道,&ldo;难得我与大人一见如故,我便再多说一句。&rdo;陶墨拱手道:&ldo;请说。&rdo;&ldo;一锤先生夫妇和林先生夫妇都有爱徒,你可知晓?&rdo;陶墨精神一振,&ldo;我知道,是顾射。&rdo;王鹏程被他眼眸中射出的光芒唬了一跳,&ldo;顾公子是一锤先生的高徒。而林先生的高徒是卢镇学卢公子。&rdo;陶墨颔首道:&ldo;我也识得。&rdo;王鹏程听他说&ldo;也&rdo;,心中了然,笑道:&ldo;怪不得大人老神在在,原来早已结实了顾公子和卢公子,倒是我多虑了。&rdo;陶墨认识卢镇学和顾射都属偶然,只是解释起来却费周章,便任由他误解。三人话尽饭饱,便告辞出楼。郝果子跟着陶墨走在回县衙的路上,眉头紧皱,&ldo;我总觉得这人有所图谋。&rdo;陶墨叹道:&ldo;我有什么好被图谋的?&rdo;&ldo;不是。少爷可还记得,在我们去仙味楼之前,他明明说过还要请我们去茗翠居坐坐的。可一吃完饭,他付了帐就跑了。&rdo;郝果子嘀咕道。陶墨好笑道:&ldo;你若惦记茗翠居,改日我请你便是。&rdo;&ldo;不是茗翠居的事,是……唉,总之少爷要小心他。&rdo;陶墨见郝果子喋喋不休,只好应承。11、名师高徒(二)回到县衙,陶墨早早就将此事抛诸脑后,倒是郝果子还惦记着,特地跑去与老陶一通说。老陶听了也觉得不寻常。那王鹏程是生意人,不论是感激还是怕陶墨这个父母官,宴请一顿饭也很正常,只是大男人做媒……他转身去找金师爷。金师爷是当地人,说不定能猜到其中缘故。果然,金师爷一听此事便笑了,&ldo;没想到这个王鹏程竟然还能想到这样一个金蝉脱壳之计。&rdo;老陶见其中果然另有乾坤,忙问何故。金师爷道:&ldo;你可知王老夫人为他寻得续弦夫人是哪一家?&rdo;老陶心想,这我如何得知?但嘴上却道:&ldo;愿闻其详。&rdo;&ldo;是佟家。&rdo;金师爷见他不解,又道,&ldo;一锤先生的夫人便出身佟家。&rdo;老陶恍然道:&ldo;王夫人想与一锤先生联上姻亲关系?&rdo;金师爷有意提点一句,&ldo;在本地,一锤先生和林先生的威望可不比寻常。&rdo;&ldo;这是自然。&rdo;老陶顿悟,&ldo;莫不是那王鹏程担心退婚会激怒一锤先生,所以才想祸水东引……&rdo;金师爷惊讶道:&ldo;难道你也听过关于佟小姐的传闻?&rdo;老陶想,我连佟家与一锤先生的关系也是刚刚才知,如何会听过?不过他有意套话,便含糊道:&ldo;只是坊间传言,怕是做不得数的。&rdo;金师爷道:&ldo;我虽不知她是否如传闻一般是位悍妇,但年过二十仍未出嫁却是不争的事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