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水流慢慢归於平静,凌厉摇晃著站起身来。发生的一切让他即恐惧又好奇。他并不知道是自己命格贵重,戾气对他起不了作用。
他贴著墙根慢慢站起身,半空中突然狂风乍起。
东篱不破自半空而来,第一眼便看见满地水渍、血迹,再走几步见到了道士的尸体,方才明白自己来迟了一步。
他心中如遭痛击,却又不愿设想花开已经遭逢不幸,依旧四下里寻找著爱人的踪迹。
“花开……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
凌厉坐在墙角的阴影里。东篱不破的出现让他坐视意外,而鬼魂那凄厉的呼唤与几近疯狂的寻找更让他忽然明白了什麽。
那不仅是出於同情或怜惜就能够表露的情感,更不可能与厌倦共存。
东篱真正爱的人一直都是秦华开。
花开浑身颤抖著,他听见了东篱不破的呼唤。凌厉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与它见面,少年痛苦地犹豫,而这时候东篱不破已在阴影中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花开……”
像是见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鬼魂甚至觉得数百年都未曾如此兴奋。一时间喜悦,心疼,幸福与愧疚竟然交汇在了一起,分不清究竟是什麽滋味。
只是在这个瞬间,在知道他的花开平安无事的这个瞬间,过去未来,人或是鬼,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花开依旧在犹豫,却在东篱不破热切的注视下不知不觉地迈出脚步。他走了四五步,身後忽然传来一阵踏水奔跑的声响。他回头,正看见凌厉捡起了地上的桃木剑,奋力朝地宫入口奔去。
陶如旧明白自己是被鬼魂附身了。
与上次东篱不破的魂魄侵入时几乎相同的异物感,却倍加霸道与冰冷。陶如旧感觉到有一种外力正试图将他赶出自己的躯壳。
手脚已经不受控制,浑身绵软更使不上力气。此时此刻,他能够做的,只是尽可能保持清醒,不让那股强大的外力轻易左右。
蕲猫仙留意了四周,并没有灵体离开陶如旧的肉体,於是它推测青年的魂魄还未出窍。
这样既有好处,却也同样尴尬。
好处是陶如旧的性命暂时得以保住,尴尬是为了保证陶如旧的安全,它不仅不能损伤青年的肉身,就连施展法术的时候都要格外谨慎,只怕一个闪失,把陶如旧的魂魄与怨魂同时消灭。
思来想去,解决的办法似乎只有两个:
其一是让陶如旧自己将怨魂从体内驱出;
其二是使用至阳之物或法器,将至阴至寒的冤魂逼出阳气未尽的躯体。
思及至此,蕲猫仙大声喊道:“陶陶!这不过是一个死了才几年的新鬼,你没必要害怕!保留意识,将它驱逐出来,你做得到!”
“没用的!”
怨魂狞笑道,“他虽然执意不肯出去,却被我困住了。只等日後把他的魂魄一点点打散了丢出去,到时候……就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了!”
这鬼魂算计得一点都没错!
蕲猫仙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道不妙,看来只能先将这具身体制服了再作打算。
於是它口中再度念念有词,在林中拉开一张新的法阵。只等那两个道士前来,再让他们用法器将怨魂制伏。
说话间,法阵已成,金红色的一张八边形大网,将林地中央一片连同八口棺木团团围在了里面。
然而那怨魂虽然被困,却也不著急。它反而在法阵中坐下,慢慢脱起了陶如旧身上的衣服。
蕲猫仙喝道:“你要干什麽!”
怨魂阴阴地笑道:“这麽多年,终於再次得到一具肉身,当然要看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