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听得目瞪口呆,这时,式微从房里噔噔噔跑出来,大喝道:“叫你去端药你在这里闲嗑牙,不怕我揪烂你的耳朵么!”
“姐姐,快来!”尔雅这才醒悟过来,慌忙叫住她,准备要她见见这个奇怪的男人,陈伯一见那年轻人从房里迈出来,吓得掉头就跑,式微和年轻人打了个照面,年轻人瞬间换上一副惹人憎厌的笑容,“小姑娘,咱们真是有缘!”
“原来是你!”式微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就往楼下扔,年轻人也不挣扎,悄悄在她发上拂了一把,一脚就势点在栏杆,轻轻巧巧落在桌上。刚一站定,他对式微遥遥抱拳,笑容灿烂无比,“小小,谢谢馈赠,等我把事情办好,一定执此钗去秦家提亲,你要等我!”
秦惜刀听到外面的动静,抄起刀疾奔出来,刚走近满脸怒容的式微,一件物事迎面飞来,他推开式微,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做工精细的紫玉观音,那紫玉滑润通透,无半点瑕疵,乃天下罕见,堪称绝世珍宝。
那年轻人朗声笑道:“秦兄,刘小刀以此紫玉观音为凭,一年后定来提亲!”
秦惜刀定睛一看,那刘小刀气宇轩昂,目光如炬,眉目间并无一丝邪佞之气,心下惑然不解,高高抱拳道:“刘兄弟,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随着一声断喝,式微袖中刀已握在手里,遥遥指着刘小刀,“把东西还我!”
客栈各个房间门口已有许多人在探头探脑,秦惜刀深知显山露水的后果,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怒喝道:“把刀收起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不得你放肆!”
刘小刀微微一笑,“秦兄,小小,保重!后会有期!”
秦惜刀还想问个究竟,刘小刀已施施然离去。式微还想追去理论,秦惜刀一狠心,一个手刃砍在她脖颈,把她拖了回去。
即使再三解释那刘小刀跟自己毫无瓜葛,秦惜刀和许素衣仍是半信半疑,连尔雅都嘀咕,“那个哥哥竟然连我的名字都知道,肯定是姐姐在外面玩的时候认识的,姐姐一定是跟他吵架才不肯认他!”
式微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又气秦惜刀不问青红皂白跟自己动手,一连几天都闷头不语,连秦惜刀找她说话都不肯搭理。几人这才信了,许素衣自问看着她长大,她虽然个性调皮,肯定不会瞒她什么事,经许素衣一说,秦惜刀好言好语相劝,这才把式微哄得展颜。
至于显露武功的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他无可奈何,也明白江湖上的事情难以用平常情理考量,只得严令她不能随便动武,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现出刀来。
好在路途和客栈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式微再没机会惹出事端,几人平安地出了浙江。刚出省,官道上立刻是另一番景象,两边的树木繁盛,行人却日见稀少,偶然见到的马车也是赶马疾奔。
一路劳心劳力,秦惜刀更显憔悴,只剩得眼中仍有些神采,乍看之下根本不像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出浙江,他眉头拧得更紧,连许素衣的身体都顾不上了,不停催马,恨不得食宿都在马车上解决。
式微从他神色里看出什么不对,一声不吭地照顾许素衣和尔雅,赶了几天路后,眼见许素衣在车中颠得又吐个天翻地覆,尔雅晕乎乎地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她心疼不已,扯住秦惜刀的袖子,哑着嗓子道:“哥哥,你慢一点,小姨受不住了!”
秦惜刀把牙一咬,把她塞进马车,放下车帘,一字一顿道:“小小,你们躲在里面不要出来,望云山这一带经常有强盗出没!”
三人皆是惊惧不已,尔雅嘴巴瘪了瘪,式微瞪了他一眼,“不准哭!”许素衣强撑起来,把尔雅抱在怀里,强自镇定道:“别怕,有你哥哥在!”式微摸摸他的头,把两人推到里面,自己挪到门边,暗暗把袖中刀抽出握在手中。
黄昏时,马车仍未走出这片树林,秦惜刀紧赶慢赶,脸色愈发凝重。突然,一声呼哨撕破宁静的天空,前方马嘶声顿起,竟有几十个粗壮汉子从树林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堵在路上。
秦惜刀悄悄把刀正了正,跳下马车走到正中间那人前面,沉声道:“各位兄台,小弟家逢巨变,带家人去拜祭亡父亡兄,还请各位不要为难……”
众人哄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有人大声叫道:“你把身上的钱财放下,自然可以走了,我们只是求财,断不会为难你的!”
式微掀起车帘偷偷看去,秦惜刀的背影瘦削而挺拔,他悄悄把手移到在身侧的刀柄上,赔笑道:“小弟知道大家只是求财,可是我们路途遥远,而且家人身体不适,没有钱是一步都走不动的。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小弟留些钱给各位买酒喝,也不让大家白跑一趟。”
那些人笑得更响了,有人边笑边嚷,“笑死人了,兄弟们,这人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住了,有跟强盗商量事情的吗,还留些钱给咱们买酒呢,他也不怕咱们拆了他几两骨头下酒!”
中间为首那人收敛笑容,恶狠狠道:“都像你这样我们还用不用混了!大家别跟他废话,给我上!老规矩,男人杀了,女人带回去!”
那人话音未落,他身边几个人已打马冲上来,围住秦惜刀开始砍杀,秦惜刀提刀来挡,一人的刀应声断成两截,有人惊叫,“好刀,别放过他!”
趁着秦惜刀被人纠缠住,其他人急奔到马车前,把马车团团围住,有人伸手来掀帘,式微目色渐赤,手中微汗,握紧刀朝那只手狠狠砍去。
只听“哎呀”一声,鲜血喷溅,顿时把布帘染得鲜红,那只手刚缩回去,一把刀直刺进来,而另外几把砍在车顶上。
式微怕伤到小姨和尔雅,抬腕拼命架住前面这把,她手腕一转,一使巧劲,把那把刀扭掉下来,趁着那人被逼退,她拎起包袱扔给尔雅,喝道:“护住你母亲!”迅速窜出马车,把马车边上的几把刀一一挡回去。
尔雅抖抖索索从里面找出一把短匕,许素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孩子,别怕,去帮你哥哥姐姐对付坏人!”尔雅挺了挺胸膛,把短匕死死握住,护在母亲身前,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式微刚一露面,有人高呼起来,“这里有个漂亮姑娘,快活捉回去让大家高兴高兴!”
她自知力量不够,没有办法和他们硬拼,而且从未遇过这等阵仗,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被他们打得只有招架之力。
幸好他们只想活捉,刀到了面前也偏上几分,她凭着自己的灵巧腾挪闪避,把霸王刀法使得乱七八糟,她从未伤人,也不愿伤人,只找准机会把他们握刀的手砍伤。只可惜,她低估了这些强人,这些人剪径多年,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即使失了武器也不肯退,众人目光愈发凶狠,欺她人单势孤,怒吼着缠斗上来。可怜式微被逼得几乎贴在马车上,刀和拳脚并用,一时手忙脚乱,发丝纷乱,气喘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