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之所以要和李月影会晤,自然是柴宁宇出的主意,柴宁宇再清楚不过李月影在江湖上的影响力了,李月影之前在江湖上的威信自不必说,近两年来更是潜心医术,仁怀济人,江湖人谓李月影又是一代妙手仙子,不论黑道白道,再再不济也得给她两份薄面,刀尖上打滚的江湖人谁也不敢说自己那日就不会求到李月影头上。李月影来时,柴宁宇已经早早在府邸外等她,看她来急忙做了请式,道:“三王子,已在堂上等你了。”李月影斜她一眼,说道:“想当初,你再不论,也算是一方枭雄了,今日居然甘做蒙古人的走狗,你的志气都哪里去了?”柴宁宇闻言,也不辩解,只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来临安,许多江湖门派的人都进了临安,连北方的崆峒派莫浩天也带人赶了来,我心中有数,其实不必担心,这次三王子是诚心和谈,必不会为难你,但是等下交谈,他毕竟是蒙古人,他不懂汉人所想,你也不懂蒙人想法,所以谈话之时别太锋芒毕露,让过于难堪。”李月影冷哼了一声,柴宁宇陪笑道:“你且进去,我去跟三王子通报一声。”她说着自己先进了内院中,见了帖木儿,匆匆道:“李月影来了,不过她这人是世外之人,总有些世外之人的清高不羁,傲上而护下,若有不敬之处,殿下别往心里去才是。”帖木儿闻言道:“哦?傲上护下,倒是难得。”柴宁宇急忙点头,又补一句道:“她若说起话来,词锋也犀利,殿下说话慢慢说,别给她绕了,也莫见怪才好。”帖木儿不禁失笑,说道:“她到还不曾答应做我的说客,你先做起她的说客了?”柴宁宇就带着府中侍卫,守在堂外,她便在门口,坐在离门口五步远的台阶上,仰望着天空,天空有些阴霾,不见日光,柴宁宇仰着头,自言自语喃喃道:“为什么总是阴的?”为什么总是阴的?似乎从旻蕴儿去世以后,她的世界就一直是灰色的,她思念旻蕴儿,旻蕴儿就像植根在她的心里了,不必刻意的去想,她的影子就在她的心中。李月影和帖木儿如何说的,她听不到,她也懒得去想,总之李月影不至于让人失望。许久后,了李月影从门里走了出来,什么也没有说,轻轻从柴宁宇身边走过,她的裙子从柴宁宇肩上拂过时,柴宁宇才惊觉她走了,于是起身,回头看去,看到帖木儿也走了出来,柴宁宇道:“谈得怎样了?”帖木儿抱臂而立,若有所思,说道:“我答应放人,她答应我去劝说那些乱军暂时休兵止戈。”柴宁宇道:“哦?”帖木儿忽然笑道:“你知道她还说什么?”柴宁宇道:“嗯?”帖木儿嘴角上挑,似笑非笑,讳莫如深道:“她说倘若大元不能善待汉人,她不惜取而代之。”柴宁宇闻言,不禁扶额无语。“不惜取而代之。”帖木儿意味深长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温和,笑着说的。”柴宁宇看帖木儿站在门口,似乎还回味着什么,于是叹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帖木儿却突然道:“敢想,敢说,我也信她敢做,我欣赏,她丈夫是谁?”柴宁宇被帖木儿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问蒙了,呆了一下,才说道:“她不曾结婚,没有丈夫。”帖木儿不禁击掌磋叹:“我想也是,这种女子,谁敢多想?凡夫俗子也欣赏不了她,想来她也是相当落寞,至今孤身一人,如此一个女子,居然没人愿娶?”柴宁宇闻言道:“她落寞什么?不嫁人是她不想嫁而已,不是没人愿娶,她身边虽没那许多蜂缠蝶绕,但是追着她的可都是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是她看不上眼罢了。”“哦?有谁?”帖木儿不禁多嘴一问,柴宁宇面不改色,答道:“我曾经也算一个。”帖木儿看她如此厚颜自吹自捧,又听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认了自己爱着女人,认了那些龌龊念想,不禁愣了半响,转身要走,又在转回来,脑子居然被柴宁宇一句话劈蒙了,转了一圈,才清醒一点,道:“你真把自己当男人了?”柴宁宇仰头看天,不再答言。只是没几日柴宁宇就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柴宁宇也是无意间听身边是为交头接耳说的,说帖木儿留着柴宁宇一个女人在府中当差是因为帖木儿看上了她,又因为身份关系不能娶进门,于是留着柴宁宇做亲侍,话说得极其难听,买还旁推侧证的说看到柴宁宇深夜从帖木儿书房中出来,或是什么时候两人独处了之类的事情,以证实传言确有其事。柴宁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止一次在帖木儿书房中待到深夜确有其事,也经常和帖木儿独处,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些举动有何不妥,传言却如此不堪。柴宁宇不曾多想就匆匆去见帖木儿,告诉了他这件事。帖木儿当时在书房中习字,闻言,云淡风轻说道:“这有何不好?你没看清格尔泰这些时日都不曾为难你了?”柴宁宇不解道:“什么意思?”帖木儿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禁笑道:“你这人还真是,这些事上如此一根筋,白生了女人的胚子,我都不怕于我声誉有损,任他们去说,不过是回护你,有我这个后台,谁敢跟你过不去?”柴宁宇闻言,沉寂了一会,烦躁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咬牙无语。帖木儿道:“你这人还真是不近人情。”柴宁宇皱眉道:“我是将军!不是花街柳巷以色事人的妓女!”帖木儿闻言道:“谁拿你当妓女了?是你自己底气不足,否则何必怕人多说?你有实力,自然有人看得出你是将军还是妓女。”柴宁宇不仅怒道:“若在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我非杀了那些人不可!”帖木儿见她发怒,也不禁不快道:“你看看,说到底还是女人,讲不了道理,就无理取闹。”柴宁宇闻言道:”我怎就是无理取闹了?明明这些话事出有因,不是你纵容,谁敢乱说?”帖木儿掷笔,一脸不耐道:“你到也知道事出有因,按你们汉人的规矩,你早该算是我的女人了,你还嫌人乱说?”柴宁宇一听,更是怒气上涌,指着帖木儿说道:“你越说越过分了!以前我们两个交好时,你还一口一个老哥叫着,现在连你也瞧不起我这个女人是不是?”帖木儿闻言道:“是我瞧不起你么?你是打人的女人,不是别人,是帖木儿的妻子。柴宁宇还没能从五雷轰顶中清醒过来,帖木儿已经知情,急忙赶来,把柴宁宇拦在身后,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帖木儿的妻子一见他把柴宁宇护在身后,更是气的发颤,说道:“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我要处死她!”天地良心,帖木儿此时此刻是真心想护着自己妻子,他怕柴宁宇动怒,出手伤人,所以自己挡着她。他妻子却会错了意,又气又心酸,蒙古女子性格又彪悍,那有汉人女子那样低眉顺目的,当时就唤来当差的,要打柴宁宇。柴宁宇居然还蒙着回想狐狸精三个字,帖木儿见势不好,一手拉了柴宁宇夺门而逃,从牢房中跑了出来,柴宁宇兀自懵道:“她说我是狐狸精?她说我是狐狸精!”帖木儿转眼看她,见她愕然瞪着一双大眼睛,样子不比恶人吓着了小女人强,不觉又是可笑,又觉得几分爱惜,说道:“你难不成被这三个字吓破胆了?”柴宁宇不是被狐狸精吓破胆了,是被劈晕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跟狐狸精这三个字沾边。帖木儿让她道歉的事不了了之,柴宁宇顶着磨盘一样大的脑袋回房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青眼媚狐的绰号。她的眼睛大而且黑白分明,眼白透蓝,目光犀利,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么能跟狐媚子扯上关系,她因该是一只狼,眼神中永远透着隐藏不住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