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呆了半晌:“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啊,亏得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逮到的,小贱人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仍是笑:“他大概,只是不想眼看着你离开吧。”
“那……他没说,要去哪儿吗?”
“没有。不过他让我告诉你,他会找棵漂亮的母柳树,生很多很多漂亮的小小柳树,所以今后啊,你只要找到天底下最大最绿最好看的柳树林,也就找到他了。”我将那张柳欠以命换来的方子递给金翎:“这是他留给你的,希望你能赶快恢复白白嫩嫩的模样,找到想要找的人。”
金翎接过,闷闷的没做声。
我又取出那截柳枝:“这也是他给你的,权当……做个纪念吧。”
金翎拿在手里,垂着眼睛看了许久,然后慢慢将其握在掌心,旋即猛然转身,化形振翅,直冲天际。
竟是一言不发的就这么走了,真是特别的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蹲在路边仰着脑袋望了会儿天,我摸摸鼻子,然后低下头,盯着地面上那被一滴泪水砸出的极浅极浅的小坑。
我也是刚刚看到金翎的指尖抚过那柳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枝条的前后各有两道很细微的痕迹。
而柳欠曾被金翎压折了腰,又被她一掌打断了胸骨。
所以这个小姑娘啊,果然如潋尘所言,看似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明白,但说不定,心里是什么都明白的。
却只是不问,于是便能当作不知。
其实,自欺欺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有的时候,总要自己给自己弄个念想甚至编个假希望,才有力气和勇气走完接下去的路。
从此以后,金翎在寻找胖头鱼海岛的时候,大约偶尔,也会顺便找一找迎着春风绿了人间的柳树林。
从此以后,她便会一直一直的找下去,带着那根杨柳枝,看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风景。
金翎天鹰永远不会停下翱翔的翅膀,因为反正,她也搞不清楚究竟什么地方来过什么地方没来过。
因为反正,她总是迷路。
没了那对永远闹腾不休的熊孩子小冤家,农舍便空荡了许多,安静得让我很不习惯。
潋尘已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与了烂酒鬼听,他咕嘟咕嘟灌了两壶酒后,冒出一句:“真没看出来啊,那家伙竟是个为老不尊的老不羞,嘿!”
“你就空虚寂寞冷羡慕嫉妒恨吧!”我鄙视,随手从他身上解下个酒壶:“有本事,你个老不死的也找一个去啊!”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赏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脑袋怒目:“君子动口不动手!”
“屁的君子,能吃吗?”落拓大汉抓了抓自己的大胡子,忽然眼珠子一转,一扭头,冲着没招他没惹他的潋尘眼歪鼻子斜的一笑:“幸会啊君子!”
潋尘茫然。
“动口不动手哈!”
潋尘继续茫然。
烂酒鬼咧着嘴,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又神秘又猥琐的压低了声音:“来,跟我说说你俩亲嘴的事儿呗。”
“……”
作为一枚自带脸红害羞功能的货真价实版的谦谦君子,潋尘溃败得简直是毫无压力。
我实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多大点事儿,你跟他亲一个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