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好准头。”麻子又笑着凑过来,这次他没敢碰杜长兰,隔着两三步距离说话。
杜长兰将箭给儿子,“你来。”
“小兄弟忒俊了,犹似美娇娘哈哈哈。”旁边一人对着杜蕴吹口哨,轻佻又下流。
杜蕴狠狠瞪过去,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杜蕴索性不理会,一心投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眼瞧着箭矢将入壶口,那壶身竟然偏了一下,以至箭矢擦身而过。
“哎呀,真可惜。”
“再来再来。”
杜蕴小脸严肃,然而每次皆是如此,眼瞧着即将投进又偏了。他气道:“这陶壶有问题。”
他上前检查,然而陶壶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陶壶。
旁边人拱火:“小兄弟别撒火啊,再买五支箭试试。”
于是杜蕴又买了五支,总算中了一次,他看着陶壶里的箭矢,忍不住露出笑。
“再来再来。”
杜蕴被躁动的气氛怂恿,一次又一次购买,杜长兰抱臂上观,并不阻止。
麻子见状胆又肥了,从后腰摸出烟杆子点燃,深吸一口不经意朝少年侧脸吐去。
杜蕴顿时被那呛人烟雾笼住头脸,止不住咳嗽,这也让他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一捏腰间荷包惊出一身冷汗,他带的钱不知不觉花光了。杜蕴压根不敢抬头看他爹。
杜长兰笑笑,操着蹩脚的官话:“去玩牌九。”他将自己的钱袋子扔给儿子。
杜长兰领着杜蕴将赌场里的项目玩了个遍,要了两份饭食,饭菜毫无卖相,炒过头的白菜,夹生的米饭,耳边是挥之不去的嘈杂喧哗,鼻尖萦绕逼人的烟味。
杜蕴蹲在墙角看着来往的赌客,食不知味。他忽然对那些项目没了兴趣,反而几欲作呕。
当他强逼着自己再吃一口冷饭时,看见米粒里的黑色灰烬,他鼻尖耸动,这味道与麻子喷出的烟味一般无二。
他脸色一变,撑着墙角吐了。
管事唤人来打扫,还给少年送了一碟蜜饯,发黄的指甲藏污纳垢,扣在果脯上。
杜蕴刚止住的恶心再次泛上,杜长兰揽过儿子,“我得带我弟弟去看大夫,等他好了再来。”
管事只好放行。
外面早已是黄昏落日,杜蕴站在街头,呼吸着新鲜空气,浑浑噩噩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杜长兰笑问:“还去吗?”
小少年将头摇成拨浪鼓,心有戚戚:“不瞒爹,我方才所感,犹如去地狱滚过一遭。”
身边传来轻笑,杜蕴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爹戏谑的眼:“你这才哪到哪儿。”
杜长兰带儿子回客栈,父子两人从头到脚清洗一通才舒坦了,那两身短打叫伙计也扔了。
杜蕴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杜长兰搂着儿子,给他擦湿发,“要不要吃点东西?”
杜蕴闭着眼摇头,他现在胃里还翻腾,吃什么吐什么。
不一会儿屋里响起平缓的呼吸声,杜长兰捏捏儿子苍白的小脸:何止是折腾你,爹也被折腾的够呛。
这回歇了两日杜蕴才好些,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模样。
他正在屋里看棋谱,听闻敲门声,立刻蹦跳着开了门,一见杜长兰亲昵的搂着他:“爹,你去了好久。”
杜长兰拍拍小崽子的后背,自前几日赌场一行,估摸是吓着人了,小崽子特别粘他。
杜长兰反手关门,解下包袱在桌边落座,小少年麻利的给他爹倒水,又好奇的扒拉包袱,却不敢私自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