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兰点点头,杜蕴这才飞快解了包袱,看见里面的骰盅,顿时小脸煞白。
他哀怨又委屈唤:“爹……”
他知道错了,也受了教训,为什么爹还要罚他。
“想什么呢。”杜长兰搁下瓷杯,“爹是教你,赌庄怎么出千的。”
杜长兰让儿子将桌面清空,骰盅利落的划过骰子,在空中摇晃,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可比赌庄里的掷骨好上十倍百倍。
杜蕴眼里又在冒星星,他爹怎么什么都会。
杜长兰一盅盖在桌上:“大还是小。”
杜蕴想了想,道:“我猜大。”
杜长兰勾唇一笑,说不出的风流,他揭开骰盅,“一二二,小。”
杜蕴沮丧低头,之后杜蕴又猜几局,不论他猜大还是小,骰面都是小。
这下再瞧不出问题就当真是傻子了。
“爹,我看看你的骰盅和骰子。”
杜长兰随手一扔,小少年赶紧接过,一刻钟后杜蕴道:“爹,这骰子有问题。”
刚开始他也察觉不出,气着了一扔骰子发现又是“小”,于是他试着乱扔,但不管什么姿势,最后的骰面都是“小”。
杜蕴又惊又气,“那赌庄实在可恶。”
杜长兰取来盛水的瓷杯,将骰子扔进去,“小”的骰面浮在上空。
杜蕴用手拨了拨,骰子晃了晃,丝毫未改。太过惊讶他都忘了怒火,“爹,这是怎么做到的。”
杜长兰也不与儿子卖关子,道:“大的骰面注有水银。”他简单提了提原理,小少年听的目瞪口呆。
既是道赌场出千,杜长兰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日你投壶,每次都差一点。你道是陶壶在动却被否认…”杜长兰看向儿子,哼笑:“爹明确告知你,你未看错,那陶壶的确被动了手脚。”
杜蕴迟疑:“可是我检查过……”
“是地面。”杜长兰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牛皮纸,“内间光线暗,牛皮纸与陶壶,地面颜色相近,轻而易举隐匿其中。”
杜蕴神情恍惚:“可这么大一张纸放在陶壶下,很容易被发现。”
杜长兰将牛皮纸一分为二,“现在呢?”
杜蕴哑声,杜长兰提点他:“每次你投中与否,都会有人叫好或唉声叹气,比你这个当事人还上心,你不觉得奇怪吗?”
杜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杜长兰扔了纸,揉揉儿子的脑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厢留意多了,那厢就留意少了。当然…”杜长兰话锋一转:“你是我的儿子,遗传了我的聪颖与敏捷,比同龄人机灵许多,你只是败在没经验。”
杜蕴瘪瘪嘴,一头扎进他爹怀里,闷闷道:“怎么那么多骗人的东西,他们把这聪明劲儿放正道不好吗。”
杜长兰宽慰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时此刻,杜蕴才深切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申正,杜长兰带儿子出门,径直朝郡城北边去。与东西两面相比,北城破旧又聒噪,连地面都坑坑洼洼,街边不时聚有个人,也有男子单独坐于石阶上,朝路过的小媳妇吹口哨,还有人轻佻的点评女人身材,其言语之下流,听的杜蕴面红耳赤。
再往前走,岔路口有人行乞,有瘸腿拄杖者,或趴伏于地者,又或是眼眶空空者,饶是如此凄惨,不远处还聚集欺凌更弱的乞丐。
杜蕴紧紧抱住他爹的手臂,杜长兰无声叹气,在儿子惊惧的目光中抽出手,将人揽入怀中,小少年顿时喜笑颜开,悄声道:“爹,你真好。”我好敬爱你的。他心里偷偷补上一句。